金安静地回来，神色淡然。</p>
对众人稍微打了声招呼，他走进‘猪帽子’的厨房找到了乔恩。</p>
“我想和您谈谈。”金诚恳地看向对方：“拜托了，乔恩大人。”</p>
“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喊上‘乔恩大人’了啊，这也能传染？”乔恩顺势放下锅勺，“说吧，什么事？”</p>
“关于之前您和我说过的那些……”金低下头，语气低沉：“还有，我把海尔布拉姆的尸体火化了。”</p>
“嗯。”乔恩不置可否。</p>
转而道：“所以？”</p>
“关于妖精一族的未来。”金迎上乔恩的眼神：“请您帮帮我。”</p>
“我还以为你早就明确了内心的想法。”乔恩笑道：“毕竟之前你的表情可不像闹着玩的，再说了，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我动动嘴很容易，你实际做起来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p>
“之前的我有意识在逃避这个问题，可现在，我真的很想做出一些改变。”金对乔恩鞠躬：“拜托了，乔恩老师！”</p>
“别别别。”乔恩连连摆手。</p>
沉吟片刻，他问：“如果给你第2次机会，把你现在的意识送还到海尔布拉姆被绑架的时间，你会怎么做？”</p>
金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把那群诱拐妖精的奴隶商人全部杀死！”</p>
由此可见，他是真的改变了。</p>
天真善良、不愿杀生的哈勒昆已然逝去。</p>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信念坚定，想要守护族人的妖精王者！</p>
“这就没了？”乔恩挑挑眉，“不往下想一想？”</p>
“往下……”金喃喃自语着。</p>
“是的，往下。”</p>
乔恩谆谆诱导道：“发生了这种事情，人类是不是得有个交待？</p>
就像‘海尔布拉姆屠杀’事件最后由你承担所有罪责。</p>
人类国王放任奴隶商人进入妖精之森，诱拐并捕杀妖精，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p>
闻言，金心中一震。</p>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但传统观念已经根深蒂固，短时间内是改不过来的。</p>
乔恩笑道：“如果是我坐上你的位置，我会先公开谴责，将大义握在手中。</p>
紧接着，便是严厉的警告以及一系列追责。</p>
“啊这……”金显得有些犹豫。</p>
谴责，警告，追责。</p>
未曾设想的道路。</p>
他试图解释：“乔恩老师，妖精并不……”</p>
“我知道你们的本性，傻白甜中的极品傻白甜，偏偏寿命悠久，每天都活得无忧无虑。”</p>
“但你听过那句话吗？人善被人欺。”</p>
“本身没有任何力量，却拥有令旁人羡慕不来的生命力。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是你们的不幸。”</p>
说着，乔某人话锋一转：“但上天并没有放弃你们，它给予了妖精王者极其强大的力量，让你得以独自守护整个族群。”</p>
金愧疚万分。</p>
挚友、妹妹、族人，他什么都没能守护。</p>
乔恩幽幽开口：“可惜的是，你没能摆脱妖精族天性本善的束缚，黑暗森林法则听说过没有，族群之间的关系，不能单以善或恶来判断。”</p>
金茫然地摇摇头。</p>
“也是，看你平时也不像爱读书的样子，不过这个还是以后再讲给你听吧……总之，我要说的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你，完全可以用极端武力威胁侵扰你们的人类王国，以达成守护族群的根本目的。”</p>
“可是，人族中有许多圣骑士，一旦开战，就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p>
金对自己倒是挺有自信。</p>
只是好虎也怕群狼，若孑然一身，他自然可以进退自如。</p>
妖精之森的妖精们却跑不了。</p>
他害怕太过激进的想法伤害到那些无辜的族人。</p>
“你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乔恩眉头微皱，“先不说你们妖精一族长久不朽，单说那口拥有不死能力的泉水就足以引起人类无穷无尽的贪婪。”</p>
“不死泉已经枯竭了。”金反驳道。</p>
乔恩：“你说枯就枯了？我偏说它没枯，传出去，你猜人们会信谁？”</p>
“……”</p>
金说不出话了。</p>
就算是他，也明白‘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这个道理。</p>
说到这儿，乔恩勾起嘴角，“讲真，想要彻底灭绝你们妖精一族实在太容易了，随便散布一条吃下妖精肉就有概率获得和妖精一样长生不死的力量，你再猜猜，会发生什么？”</p>
金稍微想了下，冷汗顿时下来了。</p>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儿极不靠谱，但架不住盲目愚信者众多。</p>
以人类的人口基数来说，只要有1/10对这条消息坚信不移，就会有海量偷猎者潜入妖精之森，对那里生活的妖精一族下手！</p>
“太保守了，我的金宝诶，格局要打开，当年封印魔神族，是各族联手、齐心协力的结果。然而过去这么多年，为何只有人类占据了这片大陆？</p>
妖精、巨人，偏安一隅，几乎销声匿迹？”</p>
“为什么？”金傻傻地问。</p>
“因为人类本性贪婪，不止贪婪，傲慢、嫉妒、暴食、愤怒，甚至各种稀奇古怪的XP，被冠以‘七大罪’之名的你应该明白，在这些原罪的驱使下，就没有人类不敢做的。”</p>
通透！</p>
听完这话，金感觉通透极了。</p>
和乔恩老师交流总有一股醍醐灌顶的畅快。</p>
但接下来，他心中涌现无尽的黑暗。</p>
和人类相比，妖精一族简直毫无优势……</p>
“不能顺应时代，注定被时代所淘汰，虽然残酷，但这就是世界真理。”</p>
“唯力量永恒？”金苦涩开口。</p>
乔恩点点头：“唯力量永恒，肉体、魔法、科技，无论哪种力量，只要你有，一切问题都好解决。”</p>
金绝望地抱住脑袋：“妖精族永远无法做到像人类一样，无论100年还是1000年，只要能安稳的生活，我们，就永远无法拥有真正的力量。”</p>
“也不必过于妄自菲薄，忘记海尔布拉姆了吗？他一个人可是足足杀了500年，砍到刀都卷刃了。事实证明，只要决心够坚定，你们妖精一族的个体战力还是很强的，唯一要改变的就是骨子里安于享乐的传统观点。”</p>
说完，乔恩转过身，继续完成宴会要用的料理。</p>
一边往锅里放盐，一边说：“不要悲观，妖精一族只想自保还是很容易的，当然，如果你脑子一抽，应激性地想要和人类宣战，妄图统一大陆什么的，不好意思，妖精族是做不到的，因为你们的生育率实在太低。”</p>
金：“那人类……”</p>
“人类的繁衍速度可是仅次于哥布林的。”</p>
“哥布林，您是说荒芜沼泽的那些地精？”金眨眨眼睛，随即把这些无关紧要地小知识放在了脑后。</p>
“给你个提示。”</p>
金顿时竖起耳朵，“您说。”</p>
“里昂妮丝王国是人类强国之一。”</p>
金满头雾水：“所以？”</p>
“你刚刚在营救里昂妮丝国王的行动中居功至伟。”</p>
金还是不明白。</p>
不怪他反应太慢，而是根本没往那地方想。</p>
“笨！”乔恩万分无奈，“动动脑子。”</p>
金目露沉思之色。</p>
终于，一道灵光划过脑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