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选择我？”</p>
安德鲁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正用着晚餐的达利温罗，他和达利温罗分配在一顶军帐中，而在刚刚，对方向自己传达了一个命令，自己被选入明日的突击小队。</p>
这个小队的死亡率，非常高。</p>
“你是怕了么？”</p>
达利温罗用勺子舀起糊糊，送入口中，表情闲适，甚至有些享受。</p>
小时候自己饿了，去对自己母亲喊饿时，迎接自己的是母亲厌恶的目光，顺带一句话：</p>
“你懂得饿，你怎么不懂得去死？”</p>
他很小就学着自己做饭，没人教他，复杂的食物舂碎成糊状，更方便做熟。</p>
眼下在军营里吃这些，有点像是回忆童年，是的，他的童年也是可以回忆的，因为他已经亲手掐死了自己生命痕迹中的母亲。</p>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不是军团长特意安排的？”</p>
安德鲁知道自己这个室友身份不简单，对方和营长文图拉之间的互动，对方能去军团长军帐开会……种种这些都表明，这是军团长卡伦的自己人。</p>
达利温罗笑了笑，说道：“安德鲁，这个世界很大，它或许会围绕着某些人去运转，但绝不是围绕着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p>
不是嘲讽的语气，只是很简单的陈述，但这种打击感，却更为剧烈。</p>
吃完一份餐食后，达利温罗觉得不过瘾，将安德鲁的那一份也端到自己面前，开始吃对方的那一份。</p>
自己这个室友不缺好吃的，军中很多人来时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就带着东西，后勤方面也会寄送书信和包裹，再加上扎营时还能和那些沙漠神教甚至是本地人换取些吃用……</p>
有门道的人，哪怕是在军营里，也能过得很滋润。</p>
安德鲁没有门道，但他有两个女伙伴，那两位女伙伴在弓箭营和阵法营里能收到不少男性的礼物，她们会拿过来给安德鲁分享。</p>
当然，这两个女伙伴对他的好也不是没缘由的，达利温罗就听自己这个室友说过，以前在开拓空间内执行任务时他的小队被困在了一处绝境里，他将食物全都给了她们，要不是救援及时，他就已经饿死了。</p>
“真的？”</p>
安德鲁还是有些疑惑。</p>
“嗯。”</p>
“那你为什么选我？”</p>
“因为我觉得如果任务失败的话，我们这顶帐篷就可以直接清空了，你再找室友也挺麻烦的。”</p>
“呵呵呵……”安德鲁笑了起来，“我喜欢这个理由，很充分。”</p>
达利温罗吃完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做好准备吧，可以去和自己以前的队友们道个别。”</p>
“不去。”安德鲁摇了摇头，“死了就死了，不需要道别，这些事，我们都经历过。”</p>
“那就早点休息，养好精神。”</p>
“有件事，我想问你，你和军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p>
“我是他的追随者，我信奉着他。”</p>
“我承认，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确实很有人格魅力，也确实能够吸引到……”</p>
“你确定自己了解他么？”</p>
“我……”</p>
“我很欣赏你有时候表现出的棱角，虽然很多时候会显得愚蠢和狂妄，但我依旧能从这里面嗅到生命活力的气息。</p>
但你不要在我面前去尝试用任何除开赞美的方式去形容军团长，也不要企图用你那还没发育好的大脑和那不成熟的视角去解读他。</p>
因为你和他之间的差距，远远超过了军团长和盾牌兵之间的距离。”</p>
安德鲁执拗道：“《秩序之光》里写着：秩序之下，人人平等。”</p>
达利温罗翻了个白眼，说了句安德鲁不理解的话：</p>
“没错，是之下啊。”</p>
……</p>
翌日清晨，军营里再度呈现出有序忙碌的状态，由盾牌兵、牧师和阵法师所组成的纯防御型军阵，再度缓缓开出，一切，都像是昨天的重现。</p>
达利温罗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一片鹰隼骑士，以及在鹰隼骑士中央的那头骨龙。</p>
还记得上次在这片沙漠中，自己是追杀他的人，现在，他却带领着一支军团重新回到了这里，而自己，也成了他的手下。</p>
达利温罗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宿命，只不过是绝大部分人只会在海中挣扎最后溺毙，少部分人能找到一处焦岩攀爬固定，但就是有那么几个人，可以在浪潮中无视浪潮，踩在涛面上行进。</p>
“你在想什么？”</p>
甘迪罗夫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p>
达利温罗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没想什么，只是单纯发个呆。”</p>
甘迪罗夫人说道：“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p>
达利温罗扫向后面，包括安德鲁在内，有10名突击队员，每个人身上都绑着威力极大的卷轴，必要时，他们需要主动牺牲自己为同伴创造出完成任务的条件。</p>
“谢谢你选了我。”甘迪罗夫人说道。</p>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合适，没其他意思。”</p>
“但我确实需要这个机会，否则，我的处境真的是有些尴尬。”</p>
“看开一点。”</p>
达利温罗宽慰了一下她，毕竟同是棺材中人。</p>
甘迪罗夫人讪笑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呵呵。”</p>
她明明早早地就签订了意向书，却迟迟没有来加入，硬生生地把自己从风险投资人熬成了高攀。</p>
尤其是最后，她都没看得清形势，直到卡伦叫人带了句：不来以后就不要来了。</p>
她这才灰溜溜地从海底墓穴出来，来到了艾伦庄园。</p>
而卡伦也没有故意表现得很大度，恰恰相反，他是把对自己的不满意挂在了脸上。</p>
对此，甘迪罗夫人没有丝毫埋怨，她也不敢埋怨，只能说，原本好好的一个局面，都是自己作成这样的。</p>
“轰！轰！轰！！！”</p>
地动山摇，魔晶炮的齐射又开始了。</p>
骨龙身上，卡伦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尼奥，问道：“还是12轮？”</p>
尼奥回应道：“当然，以后可以形成规矩定例，就叫【卡伦.席尔瓦弹药量】。”</p>
“昨天我和米格尔通讯了。”</p>
“不是执鞭人？”</p>
“执鞭人怎么会直接干预前线指挥官呢？”</p>
“呵呵，你怎么对那个秘书说的。”</p>
“把我们面前的敌人以及所面临的局面，用了点夸张的修辞，向他描绘了一下。”</p>
“老套路了，先铺垫是么？”</p>
“倒不是为了这个，我是尽可能希望执鞭人能觉得我‘平庸听话’，不希望他看见我正积极求着扩大战果和其他兄弟部队攀比，这会给执鞭人一种失控的感觉。”</p>
“哦，我明白了。”尼奥点了点头，“拿捏人心方面，你是真的拿手，但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既然坐到这个位置了，你肯定希望能以大局着想，为秩序在这场战事里，尽可能地多做出一些贡献。”</p>
“多打几场胜仗就好了，我们的人会习惯，执鞭人也会习惯，秩序之鞭也会习惯，如果能拿到一个‘会打仗’的头衔，那么就算是执鞭人，也无法摘掉。”</p>
“卡伦，你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p>
“还不是为了给拉斯玛大人一个惊喜。”</p>
12轮烟花放完了。</p>
军阵开始前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