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皇后(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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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 张贤妃又道“你以为姑姑入宫多年,张家在姑姑未入宫之前不过是微末之流,何以能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凭的不过是姑姑为人机灵, 知道审时度势, 懂得借势。在自己受宠的时候, 要物尽其用,在自己不受宠的时候,要借势让自己受宠。

“可说一千道一万,后宫女人依仗的事什么不过是陛下的宠爱。只要你有宠, 你就可以是妃,是贵妃, 甚至是皇后。前皇后受宠多年,至今都能萌荫后辈让杜家再出个皇后, 那些个人耻笑我们为了争宠不折手段, 可要知道我们不像她们出身高贵,我们不争, 就什么也没有。”

说到最后这句时,张贤妃取下安贵人头上斜插的一朵点翠嵌宝石的钿子,细细打量着 。

这是一朵赤金点翠牡丹花开的头饰,因为安贵人的位份在此,整体并不大,只有女子半个巴掌大小, 有点类似发冠。

鲜艳的点翠,上面嵌着各色石头,如珍珠、芙蓉石、珊瑚石、玉等,衬以吉祥如意的式样,看起来又富丽, 又明艳。

以安贵人的年纪来戴,刚刚好。

是宫里独有的,外面没有,也是当初陛下赐下的,格外受安贵人喜爱,几乎每日都戴在头上。

张贤妃纤白的手指抚上那点翠,安贵人在一旁瞧着,明明强制镇定,可目光总是忍不住焦灼在其上。张贤妃是戴了护甲的,那护甲一派奢华,却很尖利,她总是忍不住心惊胆战怕那护甲勾坏了钿子上的点翠,毕竟是翠鸟的羽毛所致,一个不慎就毁了。

张贤妃自然感受到怀中安贵人的身体紧绷,她笑了笑,又用指甲拨了拨上头的碧玺“这翠色衬人,却也挑人,月儿姿容出色又年轻,戴着自是增色不少。东西是好的,可这宫里啊还有更好的。”

说着,她将那钿子又插回安贵人的发髻上。

安贵人当即就懂了。

这点翠是宫里新出来不久的工艺,本就稀有,自然也难得。宫里自然有更好的,可一来她位卑,自然轮不到她头上,她头上这支还是陛下特赐的,二来宫里的首饰都是有规制的,论品级的,再好的东西她品级不够也还是无用。

就好像这点翠的钿子,她见过方贵妃戴过一整套的,那新皇后也有,只戴过一次,却也是一整套,看起来极为奢华富丽,上面缀满了东珠及各色宝石,根本不是她头上这种粗制滥造的,上面只缀了几颗珍珠滥竽充数。

单看也就罢,若是相比,简直就是寒碜。

“若是你也有个孩子傍身就好了,姑姑就不用担忧你以后”不知何时,安贵人又回到了张贤妃怀里,张贤妃抚着她肩背说。

孩子,孩子

安贵人捏紧了手。

另一边,今日坤宁宫发生的事显然也引起了下面宫人们的震荡。

且不说其他,绿药几个走了,势必需要人顶差,而皇后身边的二等宫女,不管是在宫里宫外,都是拿的出手的身份,坤宁宫里虽各处安插的人都有,可到底隶属坤宁宫的宫人太多,因此看似不过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暗中却引起了无数的波澜。

得知是侍书抱琴管着这事,也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明里暗里前来找二人的人众多,或是讨好,或是谄媚,或是帮人递话。不过对于这事该怎么做,晚香早已交代过,所以二人也就来者不拒,看似面上一派温和,实则颇有几分滴水不漏的架势。

宫女所那边也派了人来,先是就绿药几人的惩处做了回禀,之后又送来了二十多个宫女。

俱是年纪在十五到十八之,长相端正清秀,只看言行举止就知规矩极好,说是供以二等宫女的挑选。

宫女所司掌宫廷之中女官及宫女们一应事务,此番也是按规矩行事,侍书和抱琴也没拒绝,把人留了下来,只说还要经过皇后娘娘的挑选。

因为这么一出,本身就是坤宁宫的宫女们平添几分紧张感,本来竞争之人众多,如今又来这么多人,似乎将本来就浑的水搅得更浑了。

芳姑姑收到宫女所送人来的消息,寒了一上午的脸,终于见了一丝晴朗。

“有了宫女所那边的布置,再加上咱们的安排,咱们这位小皇后再是想借机生事,恐怕也是难了。”立在她身前,一名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的管事姑姑说道。

她生得一张长脸,颧骨高耸,因此显得有几分严肃刻薄之像,此时说起话来,那双上挑的细眼绽放出几分喜色,看得出有几分故作之态,大抵是在故意说好话讨好芳姑姑。

果然芳姑姑露出一丝极浅的笑容。

与这位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管事姑姑不同,芳姑姑生得圆脸,皮肤白皙,身材有些微胖,看起来温和且平易近人。

芳姑姑在宫里名声也极好,以处事稳重、赏罚分明为许多人称赞。她曾在孝义先皇后身边服侍,先帝驾崩后又在贵太妃身边服侍多年,这贵太妃虽不若当今皇太后身份贵重,却还有一层身份,是当今陛下之母孝义顺皇后的亲妹妹。

这位孝义顺皇后当年并未封后,生下当今没多久后便因病去世,死之前不过是个嫔位。还是在当今在坐上太子之位后,才追封了妃位,等当今登上帝位后,又追封了皇后乃至皇太后之位。

当今陛下幼年丧母,虽住在皇子所,但能长大成人多亏了贵太妃多年的照拂。有了这份照拂抚育之情,贵太妃的身份地位可以想当然,所以虽然贵太妃过世多年,但萌荫仍在。

由此可见,能把芳姑姑指派到坤宁宫来管事,也算宫里极为重视这位新进宫的皇后娘娘了。

“娘娘也是年纪小,耳根子软,太容易轻信身边人的话。殊不知这宫里的水深浅不知几许,又哪是一时半解之人能置喙的。”芳姑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