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院
卯正一刻。
夏日天长,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阿瑶装扮妥当, 带着两个丫头, 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会儿的时间,但房内的人却还迟迟的不见有任何的动静。
阿瑶脸上的表情虽然还带着笑, 不过却带着一股阴霾的冷意,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尝到这种憋屈的滋味了, 很好, 真的是太好了。
但愿,今天过后。
刘婉心她还能笑的出来。
若不是原主有所求的话,早在刚才她就一甩袖离开了。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房内总算是窸窸窣窣开始有了动静, 又过了盏茶的时间,一个穿着藕荷色的婆子从房内走了出来, 对阿瑶福了福身, 道“世子夫人, 夫人请您到偏厅等候,请您跟老奴这边来。”说着竟自顾自的朝着东边走了过去。
这一刻,
阿瑶垂下了眼睑, 遮盖住自己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没错,刘婉心如今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这个做儿媳妇过来给她请安, 伺候她,礼法上是没一点错,但她错就错在, 看错了她。
她以为自己是谁
还真以为是她刘婉心的儿媳妇吗
用一个孝字为由,就可以掣肘的让她一句都不吭声吗做什么美梦呢果然是个脑子有坑的。
在送走了世子夫人后,一个穿着藕荷色年约四旬的婆子,想着刚才的事情,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想了又想,开口说“夫人,您刚才行事有些过了。”
这婆子是张嬷嬷,据说曾经在宫里伺候过太妃,后来太妃病逝,这才打发她出宫。不管行为礼仪还是心机手腕,那都是极为不俗的。
是刘夫人在刘婉心和锦乡侯定下后,刘夫人好不容易才寻来的。
她是知道女儿,在自杀了一次后,脑子就有些糊涂了,再者侯府高门,后院内宅情况可比家里要复杂的多,有人在旁提点教导着,总是好的。
“有吗”刘婉心反问了一句,“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在这个年代里,婆婆让儿媳妇伺候,这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就像是她现在的娘亲一样,嫁到刘家都已经快要二十年,为刘家生儿育女,其中还有一对象征吉兆的龙凤胎,打理内务,甚至还要教养渣爹的小妾和庶子女,还不是一样,要定期的去伺候祖母。
况且她刚才也没做的太过分。
只是让对方在门外多等了会儿,然后伺候自己吃饭的时候,她略挑剔了一些,但对比她知道的一些婆婆折腾儿媳妇的手段,她这已经友善太多了好吗
况且对比以往江淮安对待原主的态度,已经是和善太多了好吗
张嬷嬷一看刘婉心的表情,心中一凝,先打发了屋子里的丫头,这才又开口说,“夫人,说一句不怕您恼的话,您是继室,和世子爷,世子夫人到底隔着一层,况且您才嫁进府里没几日,脚跟都没站稳,这般待世子夫人实在不妥。”
刘婉心却道“我虽然是继室,但那也是她的婆婆,只是让她伺候一回,如何就不妥了”话到最后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况且她千方百计的嫁给锦乡侯为的是什么是想要报复江淮安来着,谁成想,她嫁进来后,除开见礼的那一日,就再也没有见过江淮安,这才知道,这年岁大的继子,是不会往年轻继母院子里去的,就是偶尔在路上碰到,也会赶紧退避,而所谓的请安,也都只是在院子门外,辑手拜拜而已。
听张嬷嬷说,是为了防止一些风言风语。
早知道这个消息,刘婉心真的是失望极了。人都见不到,何谈报仇。所以她就转换了目标,她是知道江淮安很在意南瑶的,她是亲眼见到,江淮安是如何仔细的扶着南瑶,脸上的表情全然不是原主记忆中的冷淡。
而是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温柔。
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主为江淮安丢了命,而江淮安呢却能和妻子亲亲我我,甚至他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娘,因他而香消玉殒。
既是接触不到江淮安,那换成他在意的人,这或许比直接折腾江淮安还来的有效。
“不妥,大不妥。”张嬷嬷听着刘婉心如此理直气壮的话,手都哆嗦了一下,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刘夫人会软硬兼施的叮嘱自己。
这也就是夫人是她的主子,若是她的女儿的话,自己此刻,少不得一巴掌就要扇过去,打醒这个脑子进水的。
但眼下却还少不得要一五一十的和刘婉心掰扯清楚,“儿媳妇伺候婆母,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不错,但前提是,这个儿媳妇要是您的嫡亲儿媳妇,这样您在礼法和道义上才都能站得住脚,即便是多折腾一些也都没关系。但世子夫人却不是,她和您到底是隔着好一层,您今日这般做,就礼法上看来,是,您是没错,但道义上却是要被人给诟病的,您信不信若是世子夫人回去,叫了大夫,传出一句劳累,您的名声就要有损。严重一些的,还会影响到您的姐妹。”
“那,那有这么严重。”刘婉心听着这话,又想到了自己出嫁前,刘夫人曾殷殷叮嘱过她的话,心里也生出三分心虚来。
张嬷嬷看着刘婉心如此,嘴角又是一歪,刘夫人看着是个精明的,怎么把自己的女儿教导的如此单纯蠢
但如今想要后悔也晚了。
她和刘婉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道理听不进去的话,那就说利益,“老奴说句僭越的话,您得罪不起世子夫人。”见刘婉心又要张口,便立时补了一句,“准确来说,是刘家得罪不起南家,更得罪不起齐王府。”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