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2)

自打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讨厌’之后, 两人之间着实是突然的沉默了一阵子,很久时间内都没人说话。

钟携:“……”

黎荀落:“……”

好像这状况是有那么点尴尬。

钟携面无表情的盯着黎荀落, 脸上僵硬的仿佛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过会儿,黎荀落自己先招架不住了,没意思的撅撅嘴,跑去一边给暖水袋换水去了。

——这人都要丢死人, 还不跑等着在那干嘛呢

钟携却看着黎荀落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 唇角隐隐挑起了一抹笑,而紧接着,短暂的努力克制过后,那抹笑意又隐没于阴影间,短暂的像是昙花一现。

接好热水袋之后,黎荀落又慢腾腾走回了小床边,看着已经只剩了少许没融化的药渣的杯子, 挑眉道, “喝完了”

钟携只静静的一点头,放下力道躺回了床上,漱口后闭上眼睛就要休息。

黎荀落眨眨眼, 把热水袋放在了她的膝盖处, 一边轻轻的转着圈揉按,挑眉说道,“你就这么放心睡了啊”

钟携没搭理她,只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真的困了。

一下子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但就是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旁边有人,还能让钟携安然入睡的前提,是她身边必须有一个她足够信任的人在旁边守着,或者是在一个足够封闭、且不会随意被人打扰的空间内。

黎荀落开心的晃了两下脑袋,心情瞬间更好,继续小心的给钟携揉按着关节。

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内里的骨骼有什么问题。

黎荀落小心的碰了碰,轻触一下就又把手缩回去了。

钟携的腿就和夏天里的绝大多数女生的腿一样,到处都有青紫的痕迹,尤其是膝盖的位置,有时候都不知道是磕到或是碰到哪了,皮下就是一片淤青色,一直都没消下去过。

而她膝盖的位置,也因为早年受过伤,导致了创伤性关节炎,平时或许没什么,可一旦到了阴雨天、或者是受了凉,就会一下子反应的特别厉害,也最折腾人。

前几年的时候,热敷还很有效,十几分钟或者最多半小时之后,当下就能跟没事儿人一样,可这段时间以来,钟携的工作量开始加大,几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她又是个极其拼命地人,就连热敷也不管用,有时候疼得厉害,甚至得吃止疼药,止疼药又大多伤胃,导致的身体每况愈下。

然后就再一次遍体鳞伤的,也感觉不到哪里疼了。

黎荀落抿着唇,见着钟携大概是睡熟练了,这才轻声的脱了鞋上1床,跪在钟携身边,把她的腿小心的扶着,光着手擦了药油之后给她按摩。

她体寒,所以手到冬天就容易冰凉,有时候甚至僵硬到自己都没直觉,但是冰手按摩效果并不好,隔着一层药,黎荀落每按一会儿,就伸手放在小太阳前面烤一会儿,时间久了,加上她一直在用力,手倒也是热烘烘的,身上还出了一层薄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黎荀落自己没了力气,却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给钟携按着,指法看上去倒也很熟练。钟携眼睑一颤,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声音有些嘶哑的说,“几点了”

黎荀落眨眨眼,出了口气,也不给钟携继续按了,收回手,说,“下午一点多了,起来吃午饭吗”

钟携顺势坐起来,然而刚一起来,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的腿已经疼了很久,一直都没怎么处理过,只有中场休息的时候,范小简会给她揉揉。但是毕竟不成章法,胡乱揉了一通之后紧接着就要上场,是以这才越拖越严重。

然而一觉睡醒,却觉得膝盖……骤然像是轻松了许多。好像堵塞在其中的东西一下子被抽离干净,刚才那一觉,甚至她中间没有因为疼痛而惊醒。

不用看也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黎荀落一直在一边给她按摩着,大概也是没有停止过,此刻黎荀落累的脸色都和上午那会儿有点不太一样,有种用力过后的煞白,肯定也累。

她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黎荀落小声嘟囔,见钟携醒了,也不藏着掖着,甩了甩手,说,“我知道你疼,我不想让你疼。”

钟携一贯是个能忍的人。

从前这样,在这时间点的以后也是这样。

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天,下着雨夹雪的颁奖典礼上,不少女明星都实在是受不了严寒,改成了设计的小礼服,短暂的领完奖之后就冲回了台下开着暖气的车厢里,甚至还有直接让工作人员代领,在车里开着直播卖乖,证明自己来过的。

只有钟携一个人,为了圆粉丝的心愿,穿了剧中人物的晚礼服惊艳登场。

只有她一个人。

那时粉丝一片哭号,在台下成海的喊着让钟携下去赶紧换衣服,然而钟携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之后身体应激反应,一下子高烧到四十度,差点进icu。

黎荀落不心疼吗

她心疼。

站在粉丝群里面,她跟着无数粉丝一样心疼的流泪,甚至只会更心疼。

可她也知道,钟携不是别人能强迫的了的。

她从业二十多年,从小时候开始,就兢兢业业,哪怕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龙套,她都是认真对待的,否则也不可能一路走来全无黑点。

可她也真的没什么能做的,真的没什么。

钟携收回了腿,感受着膝盖上源源不断的属于膏药贴的,还是先软了下来,说道,“吃饭吧,吃什么”

黎荀落也想起来,然而腿用不上力。

这下她又觉得委屈了,可怜巴巴的把腿松开,“我腿麻了……”

钟携一皱眉,下意识就想去摸。

然而腿麻过后,那股如同电视没信号了的雪花点点突然涌上,哪怕就是一阵风吹过都好像针扎一样,黎荀落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了了,嗷嗷喊着叫了出来,“别别别,你别碰我——你等我自己缓一会儿!啊——疼……不是,不是疼,好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