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八章(1 / 2)

阿久听这小贩告云浠一通黑状,扬眉道“哟,瞧不出来,方才在外头一声不吭的,我还当你是个哑巴呢,见了青天老爷,一张嘴能让你说出花儿来你的灯是我踩坏的。怎么着,你们皇城根下的灯要格外精贵些赔银子都不行要不要给你升个堂,写状子再摁个血手印把我们关押起来你就高兴了你这个年就能过好了”

小贩指她“大人,你看她还猖狂哩”

他二人吵得厉害,把一旁打瞌睡的孙海平与张大虎也闹醒了。

张大虎见了云浠,眼神一亮“云校尉,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他方才在睡梦里糊里糊涂地听了几句,眼神一瞥落到一旁的小贩身上,立刻撸袖子“是不是这厮招惹的您看来是没被他虎爷被揍过”

小贩瞪大眼。

孙海平拽住张大虎,颇严肃“你瞎了眼瞧不出小王爷正断案呢先听听这厮怎么说。”

他二人从前跟着小王爷,遇上这样的事,只有被审的份儿,不是赔银子就是罚跪,这下程昶升了侍御史,头一回当青天,虽不怎么正式,也不妨张大虎孙海平翻身农奴做地主,跟着沾光。

张大虎经孙海平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两人挺起腰,一左一右退到程昶旁边站着去了。

程昶觉得这就是个小事,问“她们踩坏了你几盏灯折合多少银子”

小贩道“回青天老爷的话,七八盏,约莫二两银子。”

他赶紧又道“但这不是这二两银子的事”

程昶愣了一下。

一旁的巡城御史解释道“禀大人,这小摊贩来报案的时候,下官问明了价钱,当时就提过赔银子,但他说什么都不肯,非说云校尉毁了他的生意,要云校尉给个说法,下官不好做决断,不得已,才带他们上大人您这儿来的。”

“若仅仅是毁了七八盏灯,我都不爱跟她们计较,但她们把我的生意毁了,我的损失岂止二两银子这么一点她们得把我一整摊的灯都买下来。”小贩道

他略想了想,又嚷嚷,“且不止,她们还得把我这一年扎的灯全都买下来”

这话一出,值庐里的人都愣了。

阿久指着小贩问云浠“你们金陵人都这么会做生意”

孙海平忍不住,“嘿”一声破口骂道“你挺有本事啊,讹钱讹到你小王爷头上来了你是狗眼不识泰山不认得谁是讹人钱的祖宗要不是你小王爷金盆洗手不干了,他横霸金陵那会儿,你毛都还没长齐呢”

程昶“”

张大虎又开始撸袖子“云校尉,这厮就是皮痒,我帮您给他来一顿实在的,一顿过后,保管他这辈子都能消停了。”

“回来。”程昶道。

他被这几人闹得头疼,揉了揉眉心,问小贩“你为什么说她们把你的生意毁了”

“回大人的话,因为她们掀了小人的摊,把小人推车的车轱辘也弄坏了,而且小人跟她们来了您这儿,今夜占好的摊位没了不说,生意更是做不成了”小贩道。

一旁的巡城御史道“禀大人,这小摊贩这话不假,上元夜,桐子巷的摊位全凭抢的,他一走,他原来的摊位自然要被人占,且云校尉与阿久姑娘追逐的时候,正是卖灯的良时,她们这么一闹,把他卖灯的时辰也耽搁了。”

小贩自认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说“这样吧,她们如果愿意赔我的灯,我便宜点出给她们也成。”又道,“大人,小人的灯和推车就在外头,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昶起身把桌上的卷宗收好,说“走吧。”

御史台西所在西城门附近,因是衙署重地,人烟很少。

阿久之前掀摊的时候没在意,眼下细一看这小贩推车上的灯,讶异地道“阿汀,他的灯真好看”有绽开的荷,翱翔的鹰,还有湖里的游鱼,样式不一而足,个个精致,栩栩如生,阿久拿起一个虎头灯,说“阿汀,我喜欢这个”

小贩看她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洋洋自得“你那个是手提灯,还有那边的水芙蓉、春桃,是放河里的河灯,这些都是小意思,我家里还有往天上放的祈天灯哩”

说着,忽然想起就是眼前人毁了自己的生意,又大骂“要不是你掀了我的摊,害我没了摊位,我上半夜卖完这些摊,我爹后半夜把祈天灯拿到桐子巷来,我能发大财按理卖祈天灯的钱你也该赔我你别磨蹭,赶紧赔我银子”

“还有祈天灯”阿久愣道。

她对云浠说,“阿汀,从前在塞北过节,你不是最爱看人放祈天灯吗可惜塞北会扎灯的人少,手艺也远不如金陵这里的好。”

程昶问小贩“你的祈天灯都在家里”

“回大人的话,是。”小贩道,他眼下已瞧出眼前这个画一般似的大人与云浠她们是认识的了,听他这么问,赶紧又说,“小人的家就在西城郊,从西城门出去盏茶的功夫就到,大人您跟小人瞧一眼去”

程昶看云浠一眼,见她与阿久一样,正在仔细看小贩车上的花灯,“嗯”了一声说“去看看。”

上元夜没有宵禁,城门彻夜不闭,沿着秦淮水走上小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小贩住的大院。

大院里满是祈天灯,就这么一眼望过去,大约有百来盏,灯身上描着花样,上身红朱,下身浅青,纹理清晰可见,像尚未绽放的花骨朵。

大绥尚灯,小贩家自祖上就是扎灯的,一家好几个兄弟,全凭这个糊口,生意好的时候,养活一大家人不提,一年下来还有富足。

小贩道“虽说花朝节、秋节,也有人买灯,但上元夜是卖灯最好的时候,就说小的一家子,一年扎的一大半灯,都该在今天卖。”

正所谓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