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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入五月,天气也越发炎热。
一夜细雨,给这仲夏的河套平原带来了几分凉爽,远处的农庄升起了炊烟,农庄外围的箭塔上,却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这是有敌人来犯的声音。
周通带着亲卫快步来到农庄的围墙上,这并非城寨,没有辕门,农庄的大门就是一座牌楼,没有落脚之处的那种,但围墙后的箭塔却是连起来的,每一排都能容纳十五名将士登上箭楼。
隆隆的马蹄声隔得太远,听起来好似闷雷一般,但已在这里待了许久的周通知道,这是大批骑兵冲锋的声音。
“快,戒备!”周通挥了挥手。
这河套之地归附于大汉的小部落如今已有数百,马岱当初带来的三千人马已经分散到各个农庄之中进行协防,每一处农庄驻留的兵马其实不多,周通这里,因为靠近外围,人数相对要多一些,但也只有一屯,以他如今的级别,其实可以领更多的兵马,而且蓝池新军之中也没有他。
但周通听说要来西北,知道有仗打之后,便主动要求前来这边,其实当初知道自己身份的故友,包括曹仁在内如今都已经作古,周通也不再年轻,他完全没有必要再不要命的往上冲,毕竟家中还有妻儿。
但周通不管,一开始是因为内心的煎熬,所以他拼命的往前线冲,每到战时必定冲在最前头,但如今来自魏国的威胁基本没了,但周通却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这种生与死之间的徘徊,他渴望战斗,渴望敌人的鲜血,也渴望被敌人的兵器砍在身上的感觉,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能让他自己知道自己还是个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而且大汉如今对将士子弟的待遇是很优渥的,尤其是战死将士的遗孤,别的不说,进入书院中那都是重点培养对象,所以,出征在外的汉军将士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也因此,哪怕如今已经是校尉级别的将领,但当马岱下达任务之后,他还是愿意带着哪怕只有一个屯将的兵力跑到最前线的地方。
因为这里,会离死亡更近,而且若是与魏朝交战,周通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心结,但与胡人作战,就没有这份顾虑,他可以更畅快的去享受那种生死之间的快感,常人所恐惧的东西,对于周通来说,却是一种难言的享受。
“弓箭手上楼!”周通目光看向远处天地衔接的地方,淡淡的黑线逐渐蠕动、变粗,最后成了大批骑兵奔行的画面,看架势,有数百骑。
周通挥了挥手,示意农庄中的牧民们上楼准备射箭,这些牧民多是匈奴人归化,精通骑射。
虽然如今算是归化,但归属感并不是太高,别说现在,就是还是匈奴人的时候,单于若是让他们去做危险性高的任务,匈奴人也多半会拒绝,这也是匈奴人那种游击风格形成的原因,如果伤亡太大的话,匈奴人要比注重军纪的汉军更容易崩溃、炸营!
所以,农庄在遇到敌人来犯的时候,各处的守将通常都会让匈奴人站在相对安全的箭楼上放箭,而汉军则负责正面接敌的任务。
这样定点生存放牧,不用四处奔波,而且住所也舒适、温暖的生活方式,匈奴人其实也喜欢,没有人不喜欢安逸,以往逐水草而居,也是迫于生活,若是能够保障生存的情况下,自然更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也愿意帮助汉军守家,这家也是他们的,虽然时间不长,但不知怎的,这些匈奴人或是鲜卑人对于新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却有着很强的归属感。
周通没有骑马,他的骑战水平一般,而且在马背上作战也很难有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更愿意步战。
围墙是三层木桩叠合而成,最里面的一层最厚,也最为坚固,前面的两排木桩若是遇到战事,只要解开绳索放下去,就是倒刺,如同一根根长矛一般阻止敌人的靠近。
无论是鲜卑人还是匈奴人的战斗方式,都很少有直接冲击对方的情况,他们更喜欢骑射,在靠近之后放箭然后就跑,这也是典型的游牧民族战法,无论鲜卑人还是匈奴人亦或是更远的乌桓人,都是这种方式。
脚下的大地开始微微震颤,不少庄民心疼的看着农庄外长势颇好的庄稼被敌人的马蹄践踏,周通有趣的看着一名胡骑看到前方有坑的时候,凭着精湛的骑术一拉缰绳,战马腾空而起,越过丈的距离后,却未能跨越这巨大的粪坑,连人带马一头栽进了粪坑里面,紧随其后的胡骑连忙朝着两侧避开,也有避不开的,直接就冲进去,只是看着,周通就有些膈应。
骑兵的数量大概有五百左右,附近能够聚集起这么多骑兵的部落不多,并未真的直接冲上来,事实上,自刘毅将农庄建立到西河以东之后,虽然会不时地有胡骑来犯,但却很少有胡骑真的跑来冲击农庄,除非门儿没关,但有时候不关门也是个陷阱,到如今,哪怕门开着,这些胡人也不敢乱闯。
最多祸害一下庄稼就跑了,不过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在这个时节还是很少见的,听庄子里的匈奴人说,想要聚集大量的骑兵,至少也要到了秋天。
一名体格魁梧的匈奴人策马来到庄外,大声的说着什么。
周通招来一名从匈奴人手中买来的汉人奴隶,如今自然也没了什么奴隶的身份,大汉是不兴这套的,因为精通草原各族语言,被周通收做门下小吏,专门给他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