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丘如临大敌。
梁西平接到大将军府的谕令,不敢怠慢,一边加固城防,一边迁百姓进城,并抓紧收割秋季作物,囤积粮食,赶造器械,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将军,敌军来了”
接到警报,梁西平急忙来到城头,搭手远眺,北方尘烟滚滚,显然是有大队骑兵疾驰,他舔了舔嘴唇,眼光凶狠而桀骜,道“送到手的功劳,你们说,要不要”
受梁西平耳濡目染,跟随他的部曲无不是好战分子,闻言放声大笑,七嘴八舌的叫嚣道“要啊怎么能不要”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索虏赶着给咱们送前程,不要老天爷也不答应啊。”
“哎哟,刘校尉读过书到底不一样俺粗人,不懂事,只听将军的,让冲就冲,杀完收兵”
“作诗呢你要我说守什么城,干脆直接出去跟这帮狗杂种干我还不信了,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颗脑袋,胡人还能比咱汉人多长个那玩意啊”
“将军,不如趁敌人立足未稳,节下带人杀出去”
“行了,都闭嘴”
梁西平听的心烦,他打仗勇猛,悍不畏死,对大将军府的命令其实颇为抵触。守城不许出那不是孬种吗尤其对阵北魏,国仇家恨,眼睛都红了,能不出城大战一场
可谭卓先行了正式公文,又以个人身份为他写了封信。信里言辞恳切,分析利弊,他再胆大,也得承这份人情。
李伯谦骑着骏马,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阵前,马鞭遥指城头的梁西平,傲慢又轻蔑的点了三下,左右千人齐齐下马,就地解开衣甲,掏出家伙冲着雍丘撒了泡尿。
蔚为壮观
守城将士火冒三丈,纷纷围拢请战,梁西平脸色臭的可怕,道“紧闭城门,谁再敢言出战,定斩不饶”
见楚军胆怯,不敢出城,魏人放肆大笑,可奇怪的是,大笑之后并没有发起攻城,而是绕城一圈,绝尘而去。
“嗯”
梁西平非但不喜,反而眉心紧锁。心腹幕僚站在旁边,低声道“会不会攻襄邑去了”
雍丘、襄邑互为犄角,自成一体,守雍必然守襄,攻雍也必然要攻襄,襄邑只有一千兵力,且以荆州军的弱旅为主,战斗力不能和镇守雍丘的中军精锐相比。
若魏军攻打襄邑,他救是不救
如果救,不用想也知道半道必定有伏兵等着打援,和魏军骑兵野战,胜负难料。可如果不救,坐视襄邑沦陷,雍丘将成孤城,孤城难守,为兵法死地
但是每想起大将军府的严令,只好强压住出城大杀一番的念头,毕竟谭卓也承诺了他,守好雍丘,就是大功一件
“派几个机灵的,今夜悄悄出城,前去打探襄邑的消息。切记,不要距离太近,也不可对内走露风声”
“是”
砰
火花四溅
梁西平拔刀砍中城垛,满腹的不屈和翻滚的烦躁,骂道“打得狗屁仗,当真一点都不痛快”
幕僚劝道“凌操将军精通兵法,魏人想要攻克襄邑,也不是轻易可以办到的事。”
“但愿如此吧”梁西平冷哼道“名不符实的酒囊饭袋,我见的可不少”
幕僚知道梁西平和凌操脾性不和,笑了笑没说话,施礼后退,安排探子时刻关注襄邑方向的动态。
襄邑守将凌操是薛玄莫的部曲,出身士族,和梁西平完全是两样的人。平素喜高冠峨袍,好谈兵法,人人以为他纸上谈兵,可每建言献策,却也颇有说中的时候。这次随军西征,经薛玄莫举荐,得以镇守襄邑,受梁西平节制。
发现魏军的动静,凌操正在府内饮酒宴客,丝毫不慌,笑道“这是索虏的疑兵之计,仅以小队人马来给我施加压力,真正的主力应该正在围攻雍丘。命各部轮番值守,吃饭休息如常,不必慌乱,三日之后,索虏必退”
众宾客赞不绝口,说凌操有古仁将之风,凌操得意洋洋,连饮三大樽。又过了半个时辰,部下急报“魏军疑有数万人,正准备攻城”
凌操酒意上头,长袖飞舞,和那些舞姬们翩翩一处,倒也很有几分曼妙姿态,道“哈哈哈,索虏欺我愚笨吗李伯谦撑死了三千兵马,就算裹挟了周边村落的百姓,也不过五六千人,哪里来的数万之众况且知兵法的,都会先攻雍丘,雍丘若失,襄邑不攻自破,若雍丘尚在,攻打襄邑,莫非不怕被梁将军断了后退好了好了,别打扰我的酒兴,让今日城头轮值的胡乱射几箭,把敌人吓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