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与孤和离, 这事儿嬷嬷可知道否”顿了半晌,裴嘉宪问苏嬷嬷。
苏嬷嬷立刻道“笑话, 怎会,娘娘的心里头,王爷绝对排在第一, 壮壮都在排在后头的,她无时无刻,心里装的都是您啊。”
这不是废话嘛,她时时想着要逃走,心里自然时时装着他,讨好他,但全不过伪心而已。
“她临走之前, 就什么都不曾说过”裴嘉宪心有甘, 于是又问了苏嬷嬷一句。
苏嬷嬷道“老实说,奴婢觉得娘娘不是自己走的,而是给人劫走的,否则的话, 这寒冷的天时之中, 她往何处而去”
苏嬷嬷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裴嘉宪站了起来, 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他向来是个隐忍,伪装, 不擅于流露自己感情的人, 可身为从小带他到大的人, 苏嬷嬷看着他一脸的惊愕,焦灼,无措,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他站呆滞了半天,忽而回过头来,见苏嬷嬷亦是一脸惊愕的望着自己,这才收了方才那幅失态的样子,转身走了。
在裴嘉宪还很小的时候,被两个哥哥关在妓院里,叫妓子们的那一回,大约是人生之中印象最深的记忆了。
在那之前,他确实比较迟钝,甚至于说,他就是个小傻子。
他只想于皇后的南宫这中,谨小而又慎微的活着,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奢求。
他本身心地善良,无欲无求,便在小的时候,也只愿意跟天真,单纯的太孙一起玩耍,明知常到皇帝面前多走一走,表现出些故作的小聪明来,就会得到皇帝的青睐。也知道只有在逢年过节的宴会之中,装模作样赋上几首恭维皇帝的应制之诗,就可以让母妃丽妃过的更好一点。
当然,他也能因此过的更舒适一点。
但他不想,他不愿意。明知可为,却不愿意为之,这是藏拙守愚的裴嘉宪,一直以来的性子。
直到那一回,叫二哥和三哥关在妓院里彻彻底底侮辱了一回之后,才奋而崛起。别的皇子们上课,他就抱臂在旁观看,别的皇子们习武,他记下招式来,夜里回到皇子殿,一招一式对着比划。
甚至于,为了能够学的更好,他不惜把断了双腿的陆如烟从契丹人的水牢之中一步一步的背回来,他吃过常人不能下的苦。
当然,也是因此,他从不同情弱者。
便对于罗九宁那由心而发,不可抑制的同情,他也总是刻意的保持着,想要疏远她。
就好比像对待郑姝,对待宋绮一般,顶多不过多花了点心思,当然,也绝对没有想过,她在嫁入肃王府之后,还能让她再出去。或者老,或者死,她在肃王府,只有这么两个结局。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只要一见了她,那种强撑的冷硬,那种对于小壮壮的芥蒂,几乎会于一瞬间仿如兵败一般的瓦解。
可他都如此让步了,低到尘埃里了,她居然还要逃
“王爷,各处城门口的守兵们保证,一只苍蝇都不曾放出去过。”陈千里疾风一般冲了进来,迎面便道。
裴谦昊亦道“从罗家到安济堂,再到白马书院,陈刺史府上,属下一并命人查过了,没有娘娘的身影。”
紧接着进来的侍卫们一声声儿的报着,仍是没有,全都没有。
裴嘉宪自认这整座洛阳城,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便一根针的下落,也休闲瞒过他的眼眶,岂知罗九宁就仿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一般,于这洛阳城中,消失不见了。
抱着个孩子,连乳母都没有带,她去了哪里
脚步愈来愈疾,走过西水塘的时候,裴嘉宪便听见一群鸡鸭咯咯哒哒的声音。
三更半夜的,他怒而止不,问身后的胡谦昊“这府中,何处来的鸭子。”
胡谦昊为了找到罗九宁,刚才去过一趟人迹罕至的茵草斋,此时遂解释道“据王姨娘说,自己喜欢养那些东西,就跟郑姨娘喜欢养狗一样。”
“一群神神叨叨的东西。”想起方才罗九宁信中还说,让他去找王伴月,裴嘉宪心头腾起一股子的怒火来,转身便走,只留一地落叶。
也就在一个月前,王妃罗九宁配了一味专治风湿的薄药出来,给了陆如烟。
也不知真的是药管用,还是这一年多来,王府的药材夯实了他的身体,陆如烟渐渐儿的竟就能走路了。
今儿倒是个晴朗的烈天儿,陆如烟拄了根拐杖,摇摇晃晃的,就从承光殿后殿,自己那间卧室里走了出来,遥遥便见陈千里站在殿前的回廊上,正在一脚脚的踹那石板。
陆如烟遂问道“千里,你要是脚痒的慌,何不出去跑上两圈,踢块石板何用”
“陆先生,徜若有个女子,嘴比死鸭子的还硬,我该如何叫她开口”陈千里却是问道。顿了顿,他道“王爷下令,说让我审得个女子吐口,但我用了各种方法,眼看二十天了,那女子满嘴胡噙,不言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