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九娘在发现他契丹人的身份,并且听说他欲要把自己带回契丹之后,就选择了逃回洛阳,找到裴嘉宪庇佑自己。毕竟她一个汉人,是绝不可能去给一个辽国太后的面首作妻子的。
偏偏这时候陶九娘又怀上了身孕,还在生产时因为裴嘉宪不在,延误了的郎中的时间,以致产后身亡。
那萧蛮便以此作杀妻之仇,誓要取裴嘉宪的性命。
敌人还在远方,府中又是内乱,裴嘉宪轻轻嘘了口气,打算明儿一早先去把阴山王世子杜虢迎入长安,好好儿的招待一番。
毕竟想要只拿语言解释,总是极其苍白的。
他总得用行动向罗九宁证明,那所谓的先机,不过狗屁而已。
还有孩子的事呢
裴嘉宪望着沉睡中的罗九宁,总归今夜吵了太多,他亦长途归来,太过疲惫,心说,不如这事儿就留到明日再说。
岂不知,正是这个明日再说,又要替他生出一番波折来喽。
且说次日清晨不过四更,天蒙蒙一亮,宫里的婢子与内侍们先就起来了。
西华宫中奶妈起的最早,起来之后与小月娘聊了几句,又与前院几个宫婢聊了几句。她是宫外来的,不懂得严以守嘴的道理,当然还说了几句王爷和娘娘的事非。
那宫婢转身出了西华宫,在翠华宫外与一个小内侍又交头接耳了片刻,半个时辰后,远在东宫中的太子,就收到消息了。
奶妈懂得太少,也听的不多,当然不懂得什么叫个先机。
但是,她却知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爷和娘娘两个,从始至终,不曾谈过壮壮的身世。
也就是说,裴嘉宪从瓜州归来,终其一夜,都不曾向罗九宁坦白过孩子是他自己的这件事儿。
大清早的,裴靖手中还是抱着一坛子的酒,混身一股子的酒腥气。
抽了抽唇角,他道“四叔丈着自己有了年纪,就总拿阿宁,拿本宫当个孩子看。本宫也是时候,该扯开他那块遮羞布,叫阿宁知道他有多荒唐了。”
且说罗九宁这里,她以为自己昨日未能与裴嘉宪和离,丽妃今儿起来肯定不高兴。
却不料丽妃前忙后,竟是亲自照料着开库房,拨东西,还将今春宗正寺才给自己置备的几床茵褥枕被全都赏了出来,又拨了阿青和小月娘两个给罗九宁亲手使着。
用她的话说,任委屈了她自己,委屈了皇帝,也绝不能委屈了小壮壮。
“咱们丽妃娘娘可是真疼孙子,要说皇后与德妃也是疼孙子的,但到底不像咱们丽妃娘娘,连厨子都要赏出去了。”
小月娘一床床的翻着那上好绒面的茵褥,不由就赞道“要说娘娘您的福气,于王妃们之中,也算一等一的了。”
罗九宁心头却是直打嘀咕,按理来说,最盼着她和裴嘉宪和离的,除了她,大约也就丽妃了,可她如此的热情,简直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儿,丽妃亲自带着自己小厨房的大厨来了。
甫一进门,自罗九宁怀中接走了小壮壮儿,她便道“到了宫外就好好过日子,也不许轻易和宪儿置气,毕竟你们没有多少日子好过,早晚要和离,既这么着,就不许吵架,每一天都给本宫好好儿的过。
要有什么缺的,只管递个折子进来,母妃这里有什么,横竖不会少了你们王府的那一份子。”
“可是娘娘,咱们说好了,待王爷回来就和离的。我是外人管不得王爷,您是他的母亲,于这方面该要劝着他的呀。”
罗九宁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傻傻的丽妃,她原本还极讨厌,极嫌弃壮壮儿的,现在叫他亲了满脸的口水竟也不嫌脏,回吻一口,在孩子脸上沓一个红红的唇印,还极满足似的,全然一幅亲祖母的模样儿。
丽妃叹道“宪儿方才也跟本宫说了,和离是早晚要和离,但如今他不欲惹恼了皇上,当然也就不能提和离。既这么着,壮壮就还是本宫的大孙子,本宫能疼他一日是一日,又有什么不好的”
无论裴嘉宪和离之后,再纳任何人为肃王妃,也不及这性子温柔又宁静的罗九宁可爱,便再生了孩子,也决计没有壮壮千分之一的可亲。
丽妃如今一想儿子将要换王妃心中就有气,再一想壮壮儿早晚要走,更加要恶狠狠的疼他了。
却说出宫的时候,罗九宁怀里抱着壮壮,又载了几马车的东西,身后一长串的宫婢与婆子们,简直算得上浩浩荡荡了。
但车队才从西华宫出来,迎面便叫人给拦住了。
来人是南宫的总管大太监常胜,远远儿行了个千儿,他道“肃王妃,皇后有谕,请您往南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