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他的几位叔叔是多么的虎视眈眈,而他需要的,就是不停的读书,上进,他要观察皇帝的眼色,任何事情要,要去揣摩皇帝是怎么思的,怎么想的。要让他得到太孙之位。
而罗九宁,是他这一生中,唯一遇到一个,从头到尾都是一种面目的女子。
于是,在遇到罗九宁之后,他绷在脑子里的那根弦刷的一下,就断了,从此,他走上了一条与父亲期望背道而驰的,不归路。
他极怀念那段日子,每每怀念到发狂时,都恨不能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能回到过去,回到初遇罗九宁的那一天。
她摸着他的脚,柔声的说不疼不疼,他将她的幂篱挑起来,见是个比自己还嫩的小姑娘,吓了一大跳。
"我想去洛阳,隐姓埋名,就到白马书院去作个教书先生。这个我是可以办到的。"裴靖忽而自嘲般的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虽没有别的才华,要论教书,当还可以,毕竟自打生下来,就没有停止过读书。"
罗九宁信以为真,赞道:"你这是个好想法,我这里有卖药赚来的银子,总计有个几百两,不如你先拿去用去,待你将来作先生赚了钱,再还予我?"
裴靖接银子的时候,见罗九宁愁眉苦脸,狠是舍不得,小气的就跟原来自己在洛阳装穷时,带着自己出门,想要买个冰糖葫芦都扣扣索索的样子,索性一把就将她的银袋夺了过来:"皇上如今最疼你儿子,你能连这点银子都没有?"
"那是你四叔的,不是我的,这个是我一盒药一盒药,攒来的。"罗九宁说着就指上了裴靖的鼻子:"可记住了,省着些花。从今往后,你也莫要再争了,找一份安生平淡的日子过去,好不好?"
给他伤口绑上绳了,罗九宁还给他打了个极漂亮的结儿,扶着裴靖坐了起来。
"好。"裴靖捏着银袋子,道:"但此刻腿疼成这样,我是走不了的,我在此歇上一日,可否?"
"可。"
"怕还要叨扰你一顿饭,一碗水。"裴靖得寸进尺。
罗九宁回过头来,瞧着侧躺在柴堆里的裴靖,皮肤白皙,瘦骨嶙峋,两条腿格外的细长,笑的颇有几分没心没肺,看着她时,两只清澈见底的眸子,那神情就跟小壮壮似的。
没来由的,她的心就软了:"但咱们一言为定,明儿一早你一定悄悄的走了去,好不好?"
"好。"
"可不许再像在洛阳的时候一样,行那种放火烧府第的事情,万一再有那种事,你四叔肯定会杀了你的。"在书里,他就是叫裴嘉宪给杀掉的。
裴靖哑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无论任何事,只要你说,我全都会听。"
为了能娶到她,他毁了整个东宫,到如今,并没有悔过。
在洛阳的那天夜里,罗九宁走的早,并不知道裴靖为了能娶她,还曾亲手谋划着杀了她的父亲,因见他今儿格外的听话,回程的路上,还在想,晚上做点子什么吃的,好给他补血呢。
且说这厢,裴嘉宪策马于原上跑了一圈,才到苑子外,便见杜若宁在半路上站着。
"表哥。"遥遥见了裴嘉宪,杜若宁便迎了上来。
朝阳才升,原上一片风光,身后就是皇家林苑,隐在一片参天的梧桐树后。
这杜若宁姑娘仿佛自带着一股仙气一般,白衣飘飘,行走时裙摆竟会无风自开,仿如莲花在荡漾一般。
裴嘉宪一袭鸦色长袍,却是修腰紧袖,秋风烈烈,于马上翻身下来,他笑问道:"何不在长公主面前呆着,要在此吹风?"
"长公主为了太子被废的事情一直闷闷于怀,又听说太孙逃跑了,愈发的伤怀,躺着呢,也不肯要我伺候,我于是就回来,准备要王妃聊上几句。"
"王妃与你,倒是知已。"裴嘉宪赞道:"这是孤最想看到的,你作的很好。"
这杜若宁,可是在父亲面前替裴嘉宪偷过军备图的人,裴嘉宪予她,自然是格外的重视。他只有长姐,没有妹妹,对杜若宁,也是像妹妹一般疼爱的。
而阴山王府为了能够烧死杜若宁,据说曾放过七八次的火,回回都是把杜若宁架到火上,忽而就开始下暴雨,把火给灭掉。
杜若宁虽说未死,但说实话,给那样折磨着,简直可谓是生不如死。
她扬着张素圆的小脸儿,笑道:"我早起都去找王妃找了两回了,可阿青总说她没起来,估摸着是在睡懒觉吧。"
裴嘉宪手里拎着一只锦鸡,是给小壮壮儿猎来的。
听说王妃到现在都没起来,裴嘉宪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因为罗九宁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睡懒觉的人。而太孙裴靖逃出洛阳,以他的脑子,就非来找罗九宁不可。
毕竟,他为了能够娶到罗九宁,毁了罗九宁的人生,也毁了整座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