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与王应麟一夜深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出于谨慎和保密计,决定让其回京当面向几位执宰禀明当前的形势。次日便以其身体有佯,需回京调养为名让其返回临安。临行前一再叮嘱其回京后一定要迅速与几位执宰会商,摸排清底数,在五日做出定议,迅速回报,不得耽搁。
与此同时,为保证能尽歼玉昔帖木儿率领的南侵之敌,赵昺开始调整兵力部署。他将敌情变化和扬州方面的回援计划通报给江东制置使赵孟启,令其统一调度各军,务必全歼南侵之敌。并命其根据敌情变化和兵力的调配,重新制定作战计划,及时回禀。
本来赵昺准备在朝中有了定议之后再行通报给湖广制置司,但是他思虑再三后,以为时间紧迫,待京中有了结果,才知会湖广置司时间未免太过仓促。先前虽然有针对淮西用兵的详细作战预案,但此次用兵规模大,作战领域广,且需要两个置司配合作战,显然此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已经不适用,必须经过修改和调整。
而此战的关键点就是要趁敌军两淮大部兵力被歼,蒙元朝廷还未做出反应,调集兵力增援两淮之际,己方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两淮地区的残余敌军,迅速占据战略要点。可这就需要事先做出完备的作战计划,一得到命令便立刻展开行动。
可这一场大的战役,仅湖广制置司动用的兵力就有十数万之众,如果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和完善的计划及快速反应,仓促之间就会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在战场上乱撞,更不要说与友军相互配合。此外还需要庞大的后勤保障,这也需要征发夫役,调集物资,在战斗爆发后能够到位,而这都需要时间来准备。
从战役考虑计,赵昺还是决定给江钲通个气儿,免得一时间措手不及。当下湖广置司承担着征西军后勤和兵力保障任务,还要分心征伐云南的事务,能够有抽调多少兵力参与收复两淮都需要斟酌。同时还要警惕安南和占城这两个‘流氓’趁火打劫,骚扰广西,这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正是由于湖广置司承担着更为繁重的军务,兵力部署分散,在动用其兵力上赵昺就要做更多的考量,免得顾此失彼。因此他给江钲的信中要求其对收复两淮之事暂时要保密,但是部队要以准备增援淮东战场为名提早动员,向交通便利的地域集中,并按照大战役级别将弹药和粮草发放到团级辎重队。同时收拢水军,征集商船,做好渡江准备。加强对当面之敌的侦察,尤其是襄阳方面的州府敌军部署、交通和人口等情况,做好攻取襄樊和收复淮西地区后的防御计划。
赵昺也知在未经两省会商后,自己便发布战争动员令,有专权之嫌,可能会引发众臣的上谏。可他意不在此,当下表面上积极征询两省的意见,听取重臣的建议,但是在内心中他早已有了主意。一旦时机成熟,即便众臣反对,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发起收复两淮的战役。
从前赵昺一直对是否攻取两淮十分谨慎,并多次驳回臣僚有关对江淮采取攻势的上奏。一是担心刚刚收复江南,根基不稳,需要先行稳定内部;二是底子太薄,贸然发动攻势,又难以一战而下,双方陷入胶着。不仅难以休养生息,还不得不消耗巨资与敌对战,从而重走老路,导致经济崩溃,动乱不止,终归亡国。
所以赵昺答应蒙元方面的议和提议,期间双方冲突不断,但是都控制在一定限度之内,只是以打击其南侵的念头和破坏他们经济为目标,并未酿成大规模的战争。双方谈谈打打也就维持着虚伪的和平,但是谁都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掉,可又相互忌惮,哪一方也不敢挑起大战。即便此次赵昺率先挑起边衅,也是意在打击玉昔帖木儿的‘南侵’之意,使其不敢再生南侵之意,为自己的发展赢得时间,而非以收复两淮为目标。
不过谨慎不代表不想,赵昺一直将收复两淮作为战略目标,因为两淮对江南太重要。‘守江必守淮’,这已经是历代南方统治者的共识。南方政权皆是以建康为核心,即便南宋以杭州为临安之地,其实依然无法摆脱。依靠建康,南方政权可以享有太湖地区的人力粮食和长江地区发达的水运交通,以便和北方政权长期抗衡。
而要保住南京,必守长江。长江虽是天险,但却不是保险箱。长江天险从荆襄到九江,再到南京,如此之长,根本就无法处处设防。如有一点突破,那么北方的大军就会以高屋建瓴之势瓦解整道防线。当年的隋灭陈,北宋灭南唐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