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看只能看出底下地貌,她没有发现封印存在。
无奈,苏临安只能重新落回地面。
念力所剩不多,她不敢再随意施展,而是心中推算,封印既然已经松动,那封印所在的地方必然热气和煞气最浓,就跟祁连山当初萝卜堵住的死气洞口一样,那里是血气溢散的窟窿,只要找到那处地方,便能找到封印所在。
她朝着红雾颜色最深处缓缓过去。
越往那边靠近,体内越显灼热,那热是由内之外的,苏临安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她头顶上牧锦云用寒气凝结成的冰簪早已融化,却连一点儿水汽都没落下来,那上面的冰凝花倒是没有枯萎,失去了冰簪的依托,冰凝花从头上落下,直接坠落在地。
苏临安都没有弯腰去捡。
太热了,她减少了不必要的动作,节省体力和灵气,就那么强打起精神往前走。
汗大颗大颗的滚落,苏临安感觉自己脚底都湿透了,踩着地面都能发出吱吱的声响,是汗水挤压的声音。本以为她修为都到了渡劫期,又抱上了牧锦云的大腿,此行应该不难,却没料到会出现这等意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幽幽叹息,意外总比明天先来。
远处,牧锦云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一下。
执念越深之人,越难走出幻境。
他在幻境之中得偿所愿,跟苏临安生活在一起,日子过得恬静美好,他们还生了个女儿,哪怕隐约意识到不对,他也没有从幻境之中洒脱走出,就连心中那蠢蠢欲动的噬心蛊都得到了满足和安抚。
只是在噬心蛊催促他了结尘缘,杀妻证道之时,他虽抗拒,但尚在踌躇之中,生活便遭遇了巨大变故。
把最美好的生活残忍打破,激起他内心里最深的怒火。
妻子被杀死分尸,女儿也未能幸免,牧锦云在那一瞬间,只觉得理智全无,眼底一片猩红。
杀唯有手中之剑,可以宣泄心中之火。
以杀止杀
仇恨和愤怒让他不断出剑,像要劈开这天,劈碎这地,将这些人全部斩碎于剑下,让复仇的火焰席卷整个天下。
一直僵在原地的牧锦云终于动了。
他疯狂攻击眼前一个一个并不存在的敌人,神情狰狞可怕,眼神阴戾得犹如从九幽底下爬出的恶鬼。
然而实际上,那些剑气尽数落到了他自己身上,不多时,牧锦云就成了一个血人,他不知道疼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毁灭一切。
没有了妻子儿女的束缚,按照道理来说,他也算是破除了最后的心劫,如愿变得强大,可在那愤怒和不断杀戮的背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肉体的疼痛早已忽略不计,根本无法察觉,而精神上的创伤,却摧毁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哪怕意识到了此刻自身的不妥,也曾有过一瞬清明,知道他挥出的剑似乎落到了自己身上,他依然没有放下手中剑。
那是一种心若死灰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陷入深渊一般的绝望。
就好像,他潜意识里会觉得,跟她一起死去也无妨。
牧锦云一路斩杀过去,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沉,脚步虚浮几近踉跄,他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因为身体受伤太重被这地上的东西一绊,直接摔倒在地。
这么一摔,他的手恰好按在了那绊倒他的东西上。
那是一朵冰凌一样的花。
久违的理智好似有一丝回笼,此前在幻境之中时,他隐约意识到不对,却因为生活太过安逸美好而不忍戳破,如今伤重倒下之时,牧锦云看着手里那朵染了他鲜血的冰凌花,眼神稍稍清明。
这是他送给苏临安的话,现在花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