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时, 医生的嘱咐还言犹在耳。
“就怕病人情绪太过激动,他现在的颅压本身不低这一两周要是伤口不出血, 就不用来医院。”
“那要是出血呢”
“请在第一时间赶来,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将将争吵过,不只是楚闻舟,南烟的情绪也还鼎沸。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脸颊,强迫自己冷静。
出血了伤口出血了
医生怎么说的,怎么处理。
哦哦, 送去医院。
对对。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南烟手都在发抖,理智控制着自己。
“去医院, 必须送你去医院。”
“我, 我们”
一抬头,碧空如洗,海岸蔚蓝,一潮浪声中, 南烟又迷茫了。
他们是在哪儿
她当时只顾跟着楚闻舟走,但是走到哪儿了呢
人生地不熟的,周围方才还是开阔的美景,此刻这美景却险恶起来。
别慌,别慌,刚楚闻舟说什么来着,这公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怎么回去
打电话给小方
南烟凑近楚闻舟。
楚闻舟脑子纵然混乱成一团, 随着出血眼前也开始模糊,但不忘去推南烟。
“走”
声音又沙又哑,固执。
南烟瞧着他表情是痛的,就这个模样,全都是被她气出来的想想就,有种如宿命般的嘲讽感,她特么的不是出来劝人吗啊啊啊要死
“楚闻舟你特么也不看看什么时候”
这是生气的时候吗
南烟也要气得冒烟了
大哥这可是决定你生死大事的关口
楚闻舟坚持“别靠近我”
南烟也怒了,恶狠狠“叫,随便,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的”
“你”
这个女人,这个骗子,他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不讲理的
“别闷着,你不高兴就骂吧,我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你觉得舒服你随便。”
“讨厌我也行,随便你了过了今天剩下的一年多时间不见面,我都没问题”
南烟不仅怒,态度还刚
手机还是拽不出来,南烟废力得很,不得方法。
整个人就差在原地急的跳了
“惹下次我在国外,一定不会忘记手机了”
“呼”
一番折腾后,终于拽出来了,罪魁祸首为水果的黑色,记住了,拖黑名单,从此不会用这个型号的手机。
下一刻,南烟又犯难了。
有密码,指纹解锁也失败。
南烟平复呼吸片刻,看向轮椅上的楚闻舟,似乎男人现在没什么力气。
五分钟后。
“南烟你这个女人”
楚闻舟的低吼响彻一片滩涂。
而南烟拽着楚闻舟的一只手臂,死死按住不准对方挣扎。
她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把楚闻舟的手指掰着,一个一个按ho键上解锁。
她就不信,一个手都没有一个指纹密码
果然关键的时候,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试到食指,延迟都不用,直接开了,南烟理也不理楚闻舟,打开通讯录。
最近的几个通话,有个叫于方的。
小方姓啥来着
南烟抓头发懊恼
灵机一动,眼珠微转,南烟输入“于圆”,下一刻,有名字了。
那就是这个了。
拨通出去,楚闻舟在旁边说着什么,南烟不想被他打扰,抱臂焦灼走开几步,站在荒芜公路的正中间,嘟嘟嘟几声过后,有人接了。
南烟感觉自己从孤岛上终于发出了s的求救讯号。
一番对话后。
“二小姐,你们到底在哪里”
“我就从花园出来,走到一个分岔路口,然后再拐过来,再跟着楚闻舟走,就到海沿岸了。”
“可是我们花园后面出去,海沿岸分左右两边,你们是往左边还是右边走的”
“我、我记不住了”
南烟又拽头发,真真是疯了
小方“二小姐你别急,现在是少爷的手机对吧,你把微信打开,给我发个定位。”
“马上”
“卧槽”南烟情不自禁爆了句粗口。
“不行,你家少爷设有密码锁。”
“死男人”
“”
“那我和小圆,还有家里会开车的人,把能开的车开出来,先去找你们吧。”
小方见问不出有效信息,多说无益。
立刻快速行动起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好,你们尽量快点”
南烟应下,挂了电话。
但是心情还是惶惶然,这种时候,除了祷告,好像没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了。
这电话刚说完,耳边车轮碾压的声音响起,南烟抬头。
一辆白色的跑车正朝着她开过来,看起来价值不菲。
南烟再看一眼楚闻舟,后颈的血已经浸透了衣衫,她不知道小方还有多久能找到他们,她
南烟艺高人胆大,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下一刻,她站在马路中间,张开手,拦住去路。
想象中的闪避险境没有发生,跑车减速,缓缓停了下来。
而看到从车上下来一对打扮贵气的亚裔夫妻时,南烟几乎是要谢天谢地了,这一看就是住在这附近的人。
“你们能听懂中文吗”
中文说了一遍,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穿着光鲜的中年女人拉住南烟,中文口音标准
“姑娘你别激动,怎么了”
“我、我们是住在这附近的人,我老公钱我可以给,多少都不是问题,要是今天弄脏了车内饰我也能赔你们一辆新的车,只要能帮我将他送去什么都行,求求你们了,他这个是脑部出血,很危险很危险的。”
“姑娘你别哭,你慢慢说。”
南烟后知后觉摸了一把脸,还真是急哭了,她居然都没感觉到
不过这不是重点。
“能先上车再说吗求求你们了”
中年夫妻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滩涂上几近昏迷的楚闻舟。
他们是住在这一段的,但是社区里的亚裔大家都互相认识,可从没见过南烟,这对拦路的青年夫妻看打扮,一眼望去,穿的倒是还行,但是身上,好像也没有特别贵重的饰品,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套。
人到中年,往往更谨慎。
南烟见他们打量,心念电转,当即把手上一串钻石手链撸下来,给中年女人瞧成色,又去楚闻舟身上拿了表给这对夫妻看,证明他们也是住在附近的富人,连连恳求,捎带着微微的要挟,求人帮忙。
一番折腾下来,中年妇人不忍,终于还是点了头。
而中年男人显然在当地也有几分权势,和南烟说定,把手机的定位打开了,和他的朋友共享位置,想找人过来跟着,以防意外发生。
见他们这么谨慎,南烟反而觉得心安了些。
如果对方一来就愿意帮她,拉楚闻舟走,她反而会起疑心的。
尤其,她既不会打架又不会开车的。
在暴力面前,说她算半个人,南烟都觉得高看了她这个花瓶。
中年男人帮忙和南烟一起将楚闻舟搬上车,脑部出血是很危险的,楚闻舟几乎失去了意识,但是对南烟的到来还有感觉,不断想去推她,叫她走。
南烟也顾不得那么多,当没听到,和中年夫妻只说他们吵架了,揭过这茬。
而楚闻舟一到车上,南烟心细的帮他摆正姿势,不顾血溅到自己身上也要让他靠着坐住,显见是极在乎男人的,中年夫妇看过他们的相处,也感觉得到南烟对楚闻舟的真心,并不怀疑他们的关系作伪。
退一步说,如果不是夫妻,女人怎么会又拦车又哭又着急的。
这不是华国,她敢拦,还真有走神不看路的敢碾过去。
毕竟这条路向来人迹罕至。
不出二十分钟,跑车一路绝尘,沿着海岸线跑了起来。
南烟的心也沉沉浮浮,和时间赛跑的同时,暗自祈祷起来。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楚闻舟虽然今天实在是个大猪蹄子,但是他也是个合格的金主。
他还盼着腿好呢
千难万险的手术一期好不容易熬过来了,那多难受啊,怎么能断送在这种地方呢
不能断送在这种时候
命运不会这么不公的
命运不该对他这样不公
南烟唇齿颤抖,她见识过命运的残酷,也侥幸得见命运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