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蓁蓁的笑容里全是满足。
她抱了抱南宝衣,想起什么又仔细问道:“对了,赵庆乃是赵太尉的私生子,为人刻薄小气,恐怕赵太尉本人也是如此。小道长是怎么杀害赵庆的?若是被赵家人发现,会不会迁怒于你?”
“放心。”南宝衣不以为意,“我本就和赵家势不两立,不怕他们迁怒。”
此时,被她们提到的赵太尉赵炳,正在翊坤宫外等候。
大宫女从殿中出来,恭声道:“皇后娘娘请太尉进去说话。”
赵太尉连声道谢。
在廊下褪去鞋袜,他暗暗掐了把大腿,才眼圈红红地进了内殿。
殿中珠帘华美,折射出早春的细碎阳光,案上燃着一炉龙涎香,蟠龙宝瓶里插着几捧秾艳娇美的牡丹。
沈姜穿浅紫色男式常服,金冠束发,正倚在书案边翻看奏章。
赵炳跪倒在地,恸哭不止:“娘娘,微臣这太尉,是没法儿当了!”
沈姜低垂睫羽,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奏章:“又怎么了?”
“微臣年轻时,曾与寒门女子有过一夜露水姻缘,不料她竟怀上了微臣的子嗣。微臣为孩子取名赵庆,这些年常常拿银钱接济。虽然是个外室子,可到底是微臣的亲骨肉,微臣是非常心疼他的。
“谁料,谁料昨夜竟然有人谋杀庆儿,还把他的头颅,丢在了微臣的门前!娘娘,微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微臣悲怆万分,痛不欲生啊!”
赵炳伏地大哭,泪流满面。
沈姜眉尖轻蹙。
她不耐烦地翻了一页奏章,沉声道:“这种事,拿去叫司隶定夺。吵到本宫面前,成何体统?”
“娘娘有所不知……”赵炳抹了抹眼泪,“对庆儿动手的人,正是南司隶!庆儿娶的是南司隶的好姐妹季蓁蓁,可是南司隶嫌弃庆儿配不上季蓁蓁,所以才买凶杀人!叫她定夺,她能定夺出什么?!”
“可有证据?”
“证据……”赵炳心虚,“凶手做事干脆利落,并没有留下证据。但是除了南宝衣,庆儿从未得罪过其他人,所以幕后凶手一定就是南宝衣!娘娘英明神武,求娘娘为我庆儿做主呀!”
年过四旬的太尉,又开始嚎哭起来。
沈姜被他哭得脑壳疼。
她冷眼睨向赵炳:“赵庆虐待季蓁蓁的事,早已从龙吟寺传遍长安城。本宫若是季蓁蓁的好姐妹,本宫也要杀他。赵炳,你想借本宫的刀杀人,也该掂量掂量你儿子的分量。”
赵炳愣在当场。
他对赵庆这个私生子本就没什么感情,沈姜不肯为他做主,他倒也没觉得有多么难过,只是面子上挂不住。
他眼眸微转,很快哽咽道:“庆儿之死,微臣认栽。可梧儿的事,微臣却放不下。梧儿被宁晚舟打成重伤,右手骨碎,连毛笔都握不住,已然是个残废,镇国公府却始终没有对我赵家赔礼道歉。娘娘,求您降罪镇国公府,给微臣做主呀!”
沈姜简直要笑出声。
她合上奏章,含笑望向赵炳,阴阳怪气道:“赵炳,赵太尉,你儿子调戏镇国公府的小妾,没被打死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来告状?本宫若是你,教出那样的逆子都要羞愧死了,哪来的脸告状?”
她美貌绝伦,宛如开到荼蘼的牡丹。
可是那双丹凤眼却勾勒出锋利的气势,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一言九鼎、不可侵犯,无愧皇后之威。
面对这样的沈皇后,赵炳汗流浃背,无言以对。
良久,他忽然梗着脖子道:“微臣确实想借娘娘的手铲除异己,可是对娘娘而言,镇国公府本就是个挡路的。铲除镇国公府,收回宁肃手里的兵权,对娘娘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