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四目相对之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欲言又止。但诡异的是,谁也没有开口。数十名文武大臣,原本在任何地方跺一跺脚都能引起震荡的人物,此刻却聚在此地大眼瞪小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诡异的气氛似乎会一直继续下去。终于,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大汉突然间暴喝一声,“奶奶的,快憋死我了。大家有什么话,直说吧,憋在心里不难受啊?”
“明将军,就算难受也得憋着,将军被调入中枢已经快五年了,难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一名下巴上留着稀疏胡须的文官微微斜着眼睛,似乎在埋怨明将军打破了平静。
“牛鼻子,你别阴阳怪气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子心底还是有数的。但是……我老明被调入京城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憋屈。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是该说的不能说,不该说的却一个劲的说。这官当的什么劲?还不如让我回凉州继续镇守边疆呢。
今天老明我也把话说到地上了,就算掉了乌纱帽掉了脑袋老明也认了。这个天下,还是这个天下,这个皇上,还是那个皇上么?”
话音落地,满堂哗然。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怔怔的看着明将军,但谁也说不出一句呵斥的话来。说了,那便是虚伪。明将军的一句话,哪个字不是他们想说却又不敢说的。
“唉——”一声长长地叹息响起,缩在角落里的一名老人缓缓的站起身,“诸位同僚,今天也许是老朽最后一次陪诸位上朝了。老朽老了,也经不起折腾了。
前天我已经向皇上提出辞呈,这两天也该有回复了。老朽调入户部,主管经济十年,十年来,我朝经济蒸蒸日上,比起十年前强盛了数倍有余。
老朽不敢说其中有些功劳,但老朽鞍前马后还是有些血汗的。实在不忍心看着大周朝的大兴之势,断送在老朽的眼前。今日,老朽也不藏着掖着了。
诸位同僚都有话说,但都不敢说。算了,不敢说的,老朽就说了吧!蓝田郡王和皇上反目之事大家都听说了。今日大朝会,皇上说不得会拿这是来征询大家的意见。咱们,要不现在这里通通气?”
“还通什么气啊?皇上都颁布圣旨昭告天下了!”礼部尚书孔杰一声暴喝,脸色黝黑的喝道,“皇上都没和六部内阁商量,直接颁布天子令。先不说会不会征询我们意见,就算征询了,那也是意思一下。这三年,皇上的那些决定,哪些是听从过我们文武大臣的意思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突然间,又一道声音响起,工部尚书缓缓的踏出人群,“朝廷政令,向来需要通过六部内阁商议表决才能以正式的朝廷法令公布天下。
天子令,仅仅是以天子之名下令,并非代表我朝廷法令。没有六部内阁的印章,就算天子令也不能作为朝廷的政令。不说别的,皇上虽然革除蓝田郡王的皇室宗亲身份,这一条我们无权过问。但要想革除蓝田郡王的王爵,却不能以天子之令一言罢黜。”
“皇上若开口了,谁敢不尊?”孔杰脸色阴沉的扫过一众同僚的眼眸冷冷的喝道。
“老朽就敢!”那名老人踉跄的上前走了三步,虽然每一步都仿佛风中摆柳一般。但所有大臣都从老人的身上看到了仿佛劲松一般的风骨。
“一年前,皇上将曾相国,司马元帅罢免,我们听了太子殿下的话没有反对。因为我们要保住太子不能让他受到牵连。一年前,皇上将诸葛青打入天牢,罪名竟然是莫须有。此等荒唐之事,我们谁见过?
为了太子殿下,我们再一次忍了。唯唯诺诺的仿佛一个个泥塑木雕一般,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将大周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现在!太子殿下被幽静,连太子府都出不得。
皇上要废太子的谣言,传的满城风雨。虽然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毕竟有人动了这个念头。难道我们还坐视不理?我们要再真么麻木不仁,对得起朝廷的俸禄,对得起大周的社稷江山么?”
“不错,先不说蓝田郡王的功绩,单论蓝田郡王对社稷江山的稳定,罢黜蓝田郡王就是不智。这十年来,大周朝实力日新月异,皆是蓝田郡王所赐。更何况,和草原达成贸易避免战火五十年,也是蓝田郡王的手笔。
别说是过河拆桥了,桥都没过,才走了一半就想拆桥?这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之境遇啊。皇上看不到其中隐患,难道我等看不出来?决不能让皇上再闹下去了……今天,本官也豁出去了!”
“皇上上朝,文武百官觐见——”话音刚刚落地,一声尖锐的呼声突然间从宫门内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