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直给黑濯讲城里孩子读书的艰苦,学校每晚留下的作业要作到深夜,父亲很严厉也很少回家,每次回来虽然都给自己带礼物,但总是不苟言笑。而自己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因为性格问题,他总是形影单只。
曲中直知道黑濯没有母亲,他就尽量不在对方面前提到自己的母亲,因为怕引起对方伤怀。
“你平时怎么消遣?”落树少年看了一眼空幽辽阔的大山,这里人迹罕至,一个小男孩被家人安置在此处,常年不和外界联系,要怎么消磨漫长的时间呢?
黑濯咧嘴一笑,他每天大部分时间得躺在床上,清醒的时候确实很无聊,但他陷入某种神秘境遇时时间则过得飞快。
“我会下围棋,无聊的时候就自己和自己下。”
“自己和自己怎么下?一心二用吗?这怎么办得到?”落树少年睁大双眼,围棋他也懂一些,父亲要他练习围棋是因为他的心境不够稳重,下围棋能帮助他沉下心思思考,冷静。
可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和自己下棋。
“我演示给你看。”黑濯进屋,抬出一张棋盘,两盒旗子,院子里就有现成的座椅,两人对坐,黑濯开始展示自己和自己下棋的画面。
兰桂坊环境最雅致的包间里,曲中直正在给两位女士讲述当年他和黑濯相遇相识的回忆。
“看样子曲老板是觉得我们大师兄的棋艺惊为天人咯?”蓝兰问道。
蓝兰带着疑问,大师兄会下棋她知道,棋艺超群她也清楚,她只是不明白曲中直当年只有10岁,大师兄和他同龄,那个年纪再厉害见识也浅薄。
曲中直苦笑起来,那个男人哪里是凡人啊。
“你们不知道,当时黑濯那小子摆好棋盘,放好棋篓,竟然背过身去。”
“他嘴里念坐标,我给他摆棋子。”
“盲下?”
“自己与自己盲下?”
蓝兰、水澹峙惊呼出声,大师兄黑濯在10岁的时候的记忆力就如此妖孽了吗?
不仅自己和自己下,还是盲下,他得记住所有棋子摆放的位置,出手顺序,提子情况,死活,以及布局。
可笑曲中直还以为眼前的少年和自己技法差不多,没想到被无情地碾压。
“唉,他就是个妖孽啊!”
两个女人笑得含蓄腼腆,她们能想象曲中直被大师兄打脸时的表情,不敢太放肆地笑,怕他伤心啊。
“唉,还有更让人难过的呢,他下棋的速度很快,快到我摆棋子都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黑濯每落一粒子,落树少年就会思考一会儿这步棋下的意义,布局是什么,所以渐渐跟不上黑濯下棋的速度了,不一会儿他只能凭借记忆,准备复盘的时候再思考。
曲老板真的被打击得很惨,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黑濯黑白之间的蕴意,他的每一步都寓意深远,根本不是自己这种只会一点技巧死活的初学者能揣摩看懂的。
落树少年很快认识到自己和黑濯之间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他开始虚心求教起来。
时间荏苒,很快父亲布置任务的3天时间过去了,两人吃住在一起,玩闹在一起,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父亲要来接我回蓝城了。”落树少年道,他很舍不得这个难得的朋友,只有和他在一起时,他才能像个少年那样去思考笑闹。
“还回来吗?”瘦弱少年问。
“嗯,肯定。父亲说我这次很乖,没有闯祸,答应送我一件礼物,随我挑。”
瘦弱少年没有问对方想要的礼物是什么,只是临别时送了一粒黑子给落树少年。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落树少年离开了。
那一年冬天,黑濯听保姆说山上有户人家在外犯了事,被人揭发,家里变卖了房产和值钱的物件逃到国外去了,没过多久落树少年就搬到这里,每年寒暑假都来找瘦弱少年教他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