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又来了!
极致的恐惧让陆莽的脸孔有了麻痹的征兆,在他的感觉中,仿佛那里不是娇嫩的皮肤,而是粗砺的树皮。
“陆莽……陆莽……”
呼唤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怪异。
这声音之中既有九天雷鸣的威严刚烈,又有情人在耳边呢喃的温柔魅惑,让陆莽既无法、也不愿去抗拒。
那是它在呼唤他,是镜子,或者说是镜子背后的世界在呼唤他。
生涩地抬起左手,艰难地迈动着脚步,脸上不自知地带上莫名满足的诡异笑容,陆莽一点点地向镜子靠近。
近了,更近了。
手指轻轻地触碰到镜面,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冰冷,更不像原以为的那般坚硬,反倒像是热巧克力,粘稠、温热,还带着诡异莫名的吸吮力道,一点点地把他的手指吞噬。
平整的镜子上,陆莽指尖消失的地方,缓缓地荡起一道道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涟漪,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幻成滔天的波浪,眨眼间又变成似乎带着轰鸣声的巨大漩涡……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陆莽咝地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把左手从镜面之中拽了出来。
遮天盖地的漩涡像泡影一样瞬间消失不见,四周变换回熟悉的卫生间,浴柜镜也恢复了在惨白月光下的清冷模样。
低头看向痛处,却原来是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触碰到打火机的防风罩,那里刚刚被火苗烧灼,正是炽热无比,触碰到自然会让他感觉到疼痛。
本能地把右手食指拿到嘴边吹气,唇角再一次触碰到痛处,他的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庆幸。
还好是打火机,如果是手电筒的话,我恐怕就会被这个见鬼的镜……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
在陆莽胡思乱想的功夫,他忽然觉得镜子里似乎少了些什么,少了什么呢?
重新擦亮打火机,借着昏暗的火光,他能看到镜子里的种种画面。
储物架上摆放着用得快要用成纸片的香皂,洗手池里没有擦拭干净的污迹,地板上散乱着的洗澡用的凉拖鞋,光滑但不像以前那么干净的白色瓷砖,悬浮在半空的打火机……
等等,打火机怎么会悬浮在半空?
握着打火机的手呢?
还有,我的人呢,镜子里怎么会没有人影!!!
嗡地一声,陆莽头皮发麻到要爆炸。
这怎么可能,
陆莽先是生气,他是沈苗的亲哥,疼这个妹妹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沈苗。话说两个人相处十几年,他才是一直被欺负的那个好不好。
但在英子看向沈苗右侧额角的时候,陆莽满心的愤怒骤然消失不见。
那里有一道尾指长的烧伤伤疤,是他十岁那年带沈苗一起玩火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伤疤很丑陋,平常被刘海遮着还好一些,不仔细寻找看不见。但沈苗生性活泼好动,一不小心那道伤疤就会跑出来,刺痛所有看到的人的心。
好好的一个无敌青春美少女,硬生生地被这道伤疤变成了丑女,确实是件很痛惜的事情。
作为元凶,陆莽自然同样心痛不已,怎么如果有可能,他情愿当时烧伤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