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腰天色时暗时亮,偶尔乌云蔽空,偶尔艳阳高照,此地如梦似幻,让人心生错愕。
天空是最好的气氛烘托者,此刻似乎有意配合着童芷的语气变化莫测。
只见童姑娘眼神闪过一丝幽怨,生气道:“自郑康上任以来,十余年间压榨百姓,不顾民生,大肆开采掠夺,破坏了生态,给很多森林田园带去了灭顶之灾……”
说到此处,童姑娘气极反笑,平复了激动转为一丝冷讽:“他自称“康皇帝”,他说康乐郡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自然不会放过这座山……”
“后来呢?”
“后来郑康带着府衙,五百余人声势浩大地上山,不顾人们的反对,连挖数日,将整座山都搬空了,药草,矿石,稀有的走兽飞禽……”
童芷攥紧了手指,“寒鸦山山上大片栖息的寒鸦家园被毁,于是成群结队地坠崖自杀,也许是上苍愤怒于人的恶行,于是降下天罚……”
“那次死了四百多人,从此再没有人敢打这山的主意……”
童姑娘踢了一脚山上碎石,声音低沉道:“死了这么多人,可却没让他葬在这里,真是不公……”
刘子明思忖道:“这世上真有神明存在?那天罚有人瞧见没有?”
童姑娘摇头,“没有,只是一夜之间这些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逃出来的几人除了郑康那厮以外,个个得了癔症疯病……”
冷双儿转头望向刘子明,问道:“义兄怎么看?”
刘子明走到山崖边,蹲了下来,望着一望无际的深幽,“莫非……”
————
“莫非那大蛇便是山神?”
岭南节度使何燕山大吃一惊,失色道。
郑康点点头,恭敬道:“确实是,那次那几百衙役便是葬入巨蟒之口,幸好有他们垫后,下官才逃了出来……”
何燕山面色微沉,不悦道:“郑大人,你之前说的可是遇上了山崩啊。”
郑康怯怯道:“下官也是怕害了大人的官声,康乐郡虽是我管辖之下,毕竟是使君的属地,又是岭南重地,若朝廷知道因你我之决定,丢了五百条性命,怎么也说不过去……”
见何燕山神色一晃,心头微寒。
郑康旋即在何使君耳边低声道:“我南陵朝信奉天神,神仙嘛,喜怒无常,时常降下天怒,借神仙之名,我等才能守住头上的乌纱帽不是?”
“你……”
郑康换了副嘴脸,嗤笑道:“妖异频出,神道无常,便是君主失德。”
“大人莫恼,这是家师,宰相大人的意思……”
此言一出,犹如雷击入心,何燕君顿时无言。
良久,胡须微抖,沉声道:“那郑大人今日寻我,不光是想说这个吧?”
“大人英明,今日是来是想借大人虎符一用,调兵除害!”
何燕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郑康就算是一郡之首封疆大吏,就是背靠相党大山权势滔天,但怎敢嚣张到这种地步?
借兵?借军权?满足一己私欲?
狂妄到令人发指!
他何燕君也不是好脾气的,这位老大人早年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手上弯月大弓不知道射杀过多少阵前豪勇搏杀的敌将,更是一箭射死了北陵上将军项乌衣,那是何等风姿?!
无奈人越老,胆越小,手上弓也沾满了灰。
人到晚年,晚节不保,竟任这投靠了相党大山的无耻后生这般威胁。
平日各种背锅轻视倒也罢了,毕竟身后的相党在南陵一手遮天,他偏安一隅,能保住这戎马一生所得的官帽子已是不易。
但他相党竟敢得寸进尺,试探军权,身后这群老兄弟是整个岭南最重要的门户屏障,是朝廷在地方的忠诚将士,是为山河平安与何燕山一同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们,绝不是它相党的私兵狗腿。
何使君猛然拍桌,怒骂道:“给老夫滚蛋!”
郑康脸色一变,脸上写满了吃惊,平时这老家伙逆来顺受的,今日怎么敢发如此大的脾气?
郑康站起身来,恶狠狠道:“何燕山,你最好想清楚了!”
还敢威胁?
何燕山伸手运气,屋内高处一花臂大弓飞入手中,接着猛拍茶桌,底下三只墨色箭枝一个翻身掉入手中,张弓搭箭。
郑康顿时没了底气,虚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何使君眼睛微眯,双指弯曲半寸,轻轻一松。
咻!
箭如鬼火,轰隆疾飞,精准地将郑康头上白锦玉琼石帽生生射穿。
郑康双眼一闭,一身惨呼而出,披头散发,浑身发抖,好不狼狈!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到你在康乐做了什么?再敢威胁本官,下次就不是射帽子了,滚吧。”
郑康哪里敢再说话,抱起被射穿的官帽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老夫聊发少年狂,再要嚣张射你娘。
亦是好活,当赏,当赏!
————
刘子明双手合十,不断念叨道:“罪过罪过!”
“义妹你把山神杀了。”
冷双儿面露无辜,盯着崖底,弱弱道:“义兄你觉得,现在去还有救吗?”
“开膛破肚,粉身碎骨,真山神来了也救不了。”
童姑娘宽慰道:“没事的,这巨蟒害人,平时也有很多采药的山民被它活吞了,就当为民除害了!”
双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走吧。”刘子明简单替大蟒兄超度了一番,便跟着两人继续上山。
寒气侵袭,越接近山顶,空气越发稀薄,当走到山顶前石坎处,山路完全不见踪影,寒风凛冽,入体入骨。
童芷用手抵在额头处,大喊道:“这样不行,雾太大了,怎么办?”
刘子明浑身发抖,应道:“还有多远?”
“一百步,那东西肯定在一百步之内。”
雾野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一百步里藏着什么样的危险谁也不知道……
“我们回去,再等等……”
“不行!十七哥等不了了。”
冷双儿提气轻身,袖花红鞋向后一个重踏,提剑入雾而去。
“义妹!”
“双儿!”
二人焦急大喊。
红衣隐入白雾,横剑术,剑鸣飞斩。
剑意大作,凶光撕开层层雾气,幽然如烈火,不过片刻,白雾中自红光透出。
冷双儿插剑入山壁,高处悬停。
雾气尽散。
雾后一百步,依稀可见不远处峭壁上有一朵白莲花正在风中摇曳。
那花位置极偏,抬高而望,从高处山石的缝隙里探出头来,石壁隐于山雾大雪之处,光滑如刀。
童芷抬眼望去,大喜。
花瓣圣洁白净,花蕊一点黄,花身奇高,似口状,正是哑巴仙。
……
……
(未完待续,欲知后事,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