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悬天雷刀的天雷门人也一一踩上城头,城头废墟处沐浴在大漠的阳光上,这些人突然跪下伏拜,远远看去人人就像是虔诚的苦修士在供奉神明。
脸刻闪电的老者将天雷刀倒竖插在城头,扑通跪地,老泪纵横,洪声道:“天雷门第六代掌教雷洪携天雷门弟子谢老祖宗借刀!”
南宫少卿猛然睁眼,双眼之中溢满金华,身上大小周天,三百窍穴顿时泛起气机。
冷双儿伏羲归鞘,本想用贴身手帕替他擦去汗水,见南宫少卿醒来,还未来得及面露喜色,便柳眉倒竖。
南宫少卿练剑十余载,练刀不过三年,铁衣城头仙人一剑损害的不仅仅是剑仙留下的剑意,还有十多年的剑道修为。
与洛无双这种能调动天地共鸣的武夫一战,南宫受益匪浅。待凝神剑归入眉心之后,南宫体内的真气喷井而出,竟然意外打通了任督二脉。只是可惜,如今南宫一身剑气全无,身体已入大宗师之境,可真气却似无根之木,华而不实。就好似一个锦绣花瓶,看起来令人陶醉,却腹中空空。
冷双儿扶起南宫少卿,抿了抿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南宫脸色苍白,读懂了妻子的意思,嘴角泛起苦涩,却是没有在意。
白衣公子在双儿的搀扶下起身,去扶起这些天雷门的徒子徒孙。
南宫敛了敛神色,艰难笑道:“雷掌教,雷老的恩情我还了一半,此刀过后,天雷门算是重新在江湖上站稳脚跟,恭喜了。”
雷洪沉默不语,停顿了好一会才缓缓道:“若无老祖宗借刀,雷洪断无可能压下那柳公权,公子既然为老祖宗借刀,便是我等的恩人,天雷门以刀立身,更以义立世,怎好知恩不报?”
“多谢诸位好意。”南宫白衣握紧黑虎刀,察觉到刀间的温润之意,怅然若失,他撇头望向双儿,叹息道:“走吧,咱该赶路了。”
两人搀扶着下了城头,天雷门人紧跟其后,留下上百名目瞪口呆的城卫愣在原地,目送这些神仙人物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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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子明赢山等人终于摆脱追兵,赶到平川驿的时候,眼前的驿馆已经是人去楼空,只有洋洋洒洒的几滩血迹。
沿着一路血迹的方向望去,西柏驿馆正在一阵骚乱。刘子明心生不安,连忙冲进柴房,却不见小白身影。
赢山慌乱道:“莫不是恩公的坐骑暴起伤人?”
刘子明顾不得理会他,一口气狂跑到西柏驿馆,赢山等人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紧随其后。
刘子明推开半掩的驿门,猛然停下脚步,差点和后面追来的赢山几人撞在一块。他猛然一看,果然是白虎伤人,背上竟然还坐着一位老熟人。
虎背上的老者摘下斗篷,露出真容,竟是仙子林白林主白沾雪本尊亲临。
刘子明见过以后没有露出一丝惊色,此人精通御虎之术,既然白虎没来由由暴起吃人,必是受此人指使。
倒是赢山几人,见此老者也能御虎,有些茫然道:“这人是谁啊?”
刘子明没有理会赢山几人,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笑意。
白林主捋了捋胡须,赞赏道:“真不愧是刘大人,这种情况下还笑的出来?”
刘子明负手于后,脱离几人独自走向一人一户虎,“我是笑我自己,小看白林主了,你这家伙简直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呀,这些日子我就在想阁下为何将座下凶兽赠予刘某,一直不解其意,直到与御兽高手马姑娘请教一番,这才得知你想做什么?”
白林主眯眼笑道:“你在胡说什么?”
“气味。”
“是白虎身上的气味,驯兽高手能根据气味找到御兽踪迹,哪怕千里万里也能让阁下锁定我的行踪,因为阁下一直想要杀我,只是在岭南的时候没有机会,他还算有耐心,连在江南,陌上客栈的时候都没有动手。”
白林主哈哈大笑,转而漠然道:“刘大人神机妙算我早有耳闻,你在岭南斗郑康,手段之阴狠老夫可是见识到了,所以杀你必要万全!”
刘子明笑道:“承认了?只是我知道你要杀我,只是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了……高官厚禄?”
白林主手指摩挲白虎的毛发,冷笑道:“老夫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我等江湖人士所求大道无非是长生,秦宰相许我长生之术,以你人头换之。”
赢山几人听到这里才幡然醒悟,原来一直以来跟着的这白林主竟然是冒牌货?当即勃然大怒,拔出两柄骨朵锤,直指眼前这位俊俏公子。
刘子明不慌不忙地转身,说道:“确实,他才是你们恩公。”
赢山暴喝一声,挥起短锤,“给我弟兄们偿命!”
刘子明缓缓闭上眼睛,既不躲也不闪。
“等等!” 骨朵锤离刘子明脑后两寸停下,白林主出声制止道:“他点命只能我来拿。”
赢山眼神怨念地瞪了刘子明一眼,冲白林主抱了抱拳,“全由恩公做主。”
白林主从白虎背上一跃而下,缓缓走到刘子明面前,冷哼一声,伸出一掌抚在刘子明头顶,“刘大人有何遗言?”
“没有了。” 刘子明摇了摇头,竟然面露笑意。
死到临头,刘子明竟然在笑,而且笑意瘆人。
白林主惊觉不对,抬头望去,便见几十道黑夜魅影掠过屋顶,四面八方涌来了不下百人的飞鱼服承天卫。
沿着粗壮手掌的缝隙可见到刘子明那张清秀的脸庞之上,嘴角泛起弧度,“钓鱼这事,我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