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雾凝结成小男孩的模样，双手摆出拥抱的姿势，流着泪，竟朝着天空飘荡而去！</p>

“魂魄……”</p>

当布衣少女呢喃着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小男孩的肉身，软软得倒在了她的怀里。</p>

他双眼瞪大，有些茫然，长长的睫毛，不再抖动了。</p>

砰。</p>

砰。</p>

樊城街道上，上百万的百姓，软软得倒下，就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一动不动。</p>

一团团白雾，满怀信仰朝着黑色天幕飘荡而去，最终，进入了那九十九只暗红色的眼睛。</p>

入夜，一座城，彻底安静、死寂。</p>

“爷爷，我好怕……”</p>

布衣少女看着这一幕，呜呜哭着，而她的身体，却木然站立起来，轻轻念叨：“人间苦海，向吾永乐……”</p>

说完，她双眼之中涌出一道白雾，如同泡沫般朝着天空飘荡而去。</p>

樊城，在她身下，越来越小。</p>

天上一只暗红色的眼睛，越来越近。</p>

她目光茫然，和其他百万魂魄一起撞入了这些眼睛里。</p>

嗡！</p>

眼前，一片艳红。</p>

她看到，这里有着一片血海，血海由一滴滴血珠组成。</p>

她的魂，落在血海上，染上了血色，慢慢凝结成一枚血珠，成为了沧海之中，小小的一部分。</p>

百万人，不够一片海。</p>

而这眼睛里，有着九十九血之汪洋……</p>

一切，静悄悄。</p>

樊城，横尸百万，陷入了永久的死寂之中，只有老鼠窸窸窣窣爬出，茫然看着这座城。</p>

许久许久。</p>

天幕开始消散。</p>

苍茫夜色中。</p>

一只黑孔雀，振翅飞天！</p>

那修长的尾翎上，闪烁着暗红色的冷光。</p>

……</p>

仙国，天界。</p>

街市繁华，灯红酒绿。</p>

第一仙战前，一条条仙雾缭绕的街市，繁华且诡冷。</p>

一位位不速之客，游走人间，或在明处，或在暗处，幽冷双目，盯着行人、商铺、商品。</p>

“小仙儿。”</p>

一条热闹的街市上，有着一位娇柔的女子，她身穿着樱花粉裙，俏脸上蒙着面纱，一双光洁的玉足在踩过天界的青石板，不沾半分脏污。</p>

她在一间小商铺前悠然驻足，伸出纤纤玉手，捡起了两枚玉簪，俏然看着旁边那银发少年，娇声问：“哪一只好看？”</p>

“都不好看。”月仙道。</p>

“哦？”花怜君嘟嘟嘴，她可喜欢了。</p>

“是你给它们添了光彩。”月仙轻笑一声。</p>

花怜君抿嘴轻笑，她将那两只玉簪放在了月仙手上，“那，都帮师尊带上。”</p>

“嗯。”</p>

月仙站在她身前，一边帮她带上，一边看着她的美眸。</p>

“好看吗？”</p>

玉簪带上后，花怜君便像个小姑娘，在他眼前转着圈，笑颜似花。</p>

“锦上添花，自天姿国色。”月仙道。</p>

“小嘴儿真甜。”花怜君轻轻眨了眨眼睛。</p>

她回望这琳琅满目的街市，幽幽叹了一口气，“人间真美，曾经我是一只狐，在角落处偷看尘世繁华……”</p>

“今日你早已拥有一切了。”月仙道。</p>

花怜君闻言摇了摇头。</p>

月仙正要说话，她伸出玉指放在他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幽声道：“陪师尊再逛逛。”</p>

月仙心里想说你都逛大半夜了！</p>

不过，为了‘荒’，他只能舍命陪佳人了。</p>

“是。”他点头。</p>

幽光下，他们一双玉人行走人间，美得如梦似幻。</p>

然而没人敢靠近他们！</p>

甚至，店家都不敢收费，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妖。</p>

光明正大，在天界行走的妖。</p>

仙国的贵客。</p>

……</p>

一夜，走花观花。</p>

夜深时，高高的天界酒楼内，一间雅致的房间内，花怜君靠着窗边，双目眺望，入眼尽是灯火通明。</p>

“人间花火，不莫如是。”她看得出神，神色有些哀伤。</p>

月仙站在一边，沐浴在灯火之中，静默不言。</p>

“都逛了一夜，为何还不悦呢？”月仙问。</p>

花怜君累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p>

“你还想要整个人间？”月仙平静问。</p>

“我不想要，有人想要，有人想毁……”花怜君忧郁道。</p>

“谁？”月仙嘴里的尖牙，微微露了出来。</p>

花怜君摇了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多问。</p>

就在这时！</p>

她陡然汗毛倒竖，骇然回头。</p>

只见房内幽暗处，站着一个孤高的黑影。</p>

“永乐！”</p>

花怜君浑身一颤，花容失色，对着那黑影，缓缓跪下。</p>

黑影往前了一步。</p>

这是一个皮肤很白，发色很黑的中年人，妖异而俊美，一双暗红色的双眼，在黑暗中闪耀着诡冷光芒。</p>

他来到窗边坐下，一双幽冷眼睛看向窗外的繁华人间，眼眸深处，仿佛有亿万的悲鸣。</p>

自始至终，月仙一动不动，而花怜君跪得更低。</p>

“怜儿。”男人轻轻扣了一下桌子，轻声说：“倒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