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p>
唐寅收到朱四的来信。</p>
由锦衣卫秘密渠道传达，信中隐晦说明了京师的一些情况，这样君臣间的私人信件，在唐寅当上宣大总督后，已来往过多次。</p>
现在唐寅要上报宣府的情况，有走朝廷和锦衣卫两条路线，等于是他有了上密折的权力。</p>
「……陛下说了，敬道已往西山去，等于是自我流放，他过去后会在那儿停留两个月，中途可能会到宣府来……差不多等到他回京时，就让我收拾好，跟着一起回去。」</p>
唐寅跟蒋轮传达此消息时，语气轻松。</p>
宣大总督这职位，看起来风光，但他做得已是心力交瘁。</p>
这职位根本不适合他，他只是靠居庸关大捷的声望，还有他出身兴王府的天子近臣身份，维持住现在宣府的安宁。</p>
他本身并不是当宣大总督的合适人选，军务和政务两方面，他多数时候都要求教手下人，还要靠朱浩给他暗地里出谋划策，甚至有时候还会去请教张永。</p>
在得知能回京师后，他感受到一身轻松，觉得自己终于要解脱了。</p>
蒋轮到：「伯虎兄真舍得走？这里虽然……不比京师高床软枕，但有权有势……陛下准备给您安排何等差事？」</p>
唐寅笑道：「敬道先前就跟我提过，干完西北的差事，回去后便赋闲在家，安心静养一段时间。」</p>
这下蒋轮更不能理解了。</p>
「孟载，陛下和敬道都没提过你是否要留在西北，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常驻此地，对你积累在五军都督府的声望很有帮助。」唐寅道。</p>
蒋轮摇摇头：「没本事，还是不要硬占着茅坑不走，我跟伯虎兄回京城，正好过几天舒心日子。话说军功，先前已赚足了，谁曾想跟着你来西北一趟，能捡这么大便宜？还是伯虎兄高瞻远瞩。」</p>
「别谢我。」</p>
唐寅没好气地道，「要谢就谢敬道，所有一切都是他给捣鼓出来的。」</p>
「是是是，都谢，都谢……回去后定给他送一份大礼。哈哈。那伯虎兄你走了，谁来接替这职位？不会又送还给彭尚书的门人吧？」</p>
蒋轮现在对于朝中局势也基本能看清了。</p>
西北现在但凡跟王琼、陆完、王宪等人有关系，都被打压，而彭泽一党，则逐渐上位。</p>
唐寅之所以能在没有治军经验的情况下，把宣府的局势给硬抗下来，就在于宣府、大同一线多是王琼派系的人，他们急于要找到新靠山，靠拢了唐寅这棵大树后，人心便都安定下来。</p>
若是唐寅走了，没个能主事的人，宣大一线还是回乱，尤其怕彭泽的人把宣大权力给拿走。</p>
唐寅道：「不出意外的话，会委派前任宣大总制臧凤前来接任，若是西北来年到年中仍旧安宁，宣大总督的职位都可能临时撤掉……不管怎样，我都不去操这心了。」</p>
……</p>
……</p>
唐寅一心准备回京当闲人。</p>
这几年为官的经历，看似很有牌面，但其实其中的辛苦劳累，只有唐寅自己清楚，他这样习惯了闲散生活的人，根本就不适应循规蹈矩、日夜操持军政事务的生存方式，早就跟朱浩提过很多次，要回老家寄情山水。</p>
就算要他留在京城，也最多当个幕僚，或是小事上跑跑腿，而不要再给他安排什么重要差事。</p>
另一边。</p>
张永收到了杨廷和的信函。</p>
前来送信的人，名叫吴州，是陈九畴的门客，眼下陈九畴被调回三边待用，杨廷和也想积极把陈九畴运作回宣大当总督，毕竟唐寅临时救火队长的任务已完成，没必要让他这么一个毫无理政和治军经验的老书生留在西北要职</p>
上。</p>
「……中堂大人希望，张公公能在此事上出力。」</p>
吴州是典型的幕僚，说话办事多是建议和恳求的口吻，他本就是陈九畴的左膀右臂，举人出身，从未当过官，在西北军政界人脉很广。</p>
张永把书信放下，叹息道：「眼下唐制台在西北，可说是声望正隆，就怕……咱家有心无力。」</p>
吴州道：「这点张公公毋须担忧，唐大人从西北撤下是早晚之事，只希望关键时候，张公公能在谁继任上，上奏疏以陈明。彭尚书为表诚意，已备下厚礼，准备送到张公公府上……」</p>
先前杨廷和以把张永两个弟弟重新封爵，或是赐什么世袭锦衣卫指挥使之类的好处，让张永为其效命。</p>
结果张永在居庸关一战中并没有听杨慎的话去阻挡唐寅出兵。</p>
现在杨廷和改了战略，让彭泽给张永送银子。</p>
名你不喜欢，权你可能觉得自己拿不到也拿不稳，那银子总归是你所好吧？</p>
「哎呀。」</p>
张永听了这话，真有些动心。</p>
对张永这样的人来说，前半生虽然风光，但为了维持个好名声没攒下多少家底，或者说距离他心中的期望值差得有点远，现在彭泽这么识相，知道他缺银子就给送银子……太监最喜欢的就是攒钱，很合张永的胃口。</p>
在银子面前，张永就要好好想想了，自己算是新皇派系的人吗？</p>
怕是新皇对他会有隔阂，唐寅也不会把他当知己亲信，而且他张永也不屑于听从唐寅的调遣。</p>
「厚礼，是多少？」</p>
张永不玩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