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亲自送王朗出城。他拱着手站在城门口,看着王朗乘车远处,直到王朗的身影消失在如烟似雾般的树影中,才直起身,转身回城。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不时地轻笑一声。回到国相府,进了前庭,他看到荀谌坐在廊下,靠着柱子,静静地看着院子的一丛梅树。
春寒未尽,梅树还没有开花,褐色的枝条带着淡淡的湿意,昨天夜里刚刚下了一场小雨,预示着春天即将来临。刘和心中一动,莫名的多了几分时不我待的紧迫感。若想在徐州站稳脚跟,农时是万万不能耽误了。春不耕,秋不收,没有粮食,就算雄兵百万也没有意义。..
“友若兄,怎么有如此闲情逸志,赏起枯梅来?”刘和走到荀谌身边,瞅了一眼那丛梅树,笑道。
“枯梅?”荀谌直起身,打量着刘和,轻声笑道:“将军是这么看的?”
话一出口,刘和就后悔了。和这些名士说话就是费劲,一不小心就犯错。他拍拍额头,解嘲道:“又输友若一着,果然是天资不足。友若,你来得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荀谌不动声色的笑着,跟着刘和进了中庭,来到堂上,分别落座。刘和把王朗来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静静地看着荀谌。“友若觉得如何?”
荀谌沉吟了良久。“将军,你觉得王景兴其人如何?”
“王景兴乃是故太尉杨公伯献弟子,我乡里名士,我在京师时就对他景仰有加,只是一直未曾谋面。说实话,对他了解有限,不敢妄加评论。”
“那将军知道杨公嫡孙杨德祖就在孙策身边么?”
刘和微怔。“现在?”
荀谌点点头。“杨德祖是孙策的主簿。”
刘和脸色微变。王朗是杨赐的弟子,当年杨赐去世,王朗曾弃官服丧,他和杨修当然是认识的。杨修在孙策身边做主簿,说明他深得孙策信任,王朗纵使不支持孙策,也不应该反对孙策,那他为我出谋划策是什么意思?可王朗是道德君子,他会行反间计,诱我上当?
刘和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愿意这么想王朗。“友若,会不会搞错了?又或者有不得已?”
荀谌笑了。“将军,我并不怀疑王朗的人品,我只是怀疑他被孙策骗了。君子可欺之以方,若孙策有意诱导王朗误叛,一点也不奇怪。别的不说,孙策去了一趟朐县,难道什么也不做就撤了,等将军强攻朐县,他再匆匆赶去增援?”
刘和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荀谌。荀家这是交了什么好运,怎么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人才,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绽。他听王朗出此计时也觉得不靠谱,但他没有当面说破,当然也没往坏处想。现在荀谌也这么想,见可王朗虽然学问好,道德佳,是个君子,却不适合做个谋士,至少比荀谌差太远了,被孙策骗也很正常。
“有友若相助,我何惧孙策之有?”刘和笑道:“还请友若为我谋划。”
“将军以为,文丑统两千骑与孙策的亲卫骑对阵,孰胜孰负?”
“胜率当有七成,即使不济,也是两败俱伤之势,绝不会让孙策得胜。”
“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佯攻朐县,诱孙策出击。孙策是盟主的心腹之患,若能除掉他,不管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这份功劳,徐州不足以酬,当以豫州相报。”
刘和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