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只是感念乳母早些年的抚育,她为了老臣,更是终身没有生养。无儿无女的老妪,连夫家的祖坟都进不去。老臣怜惜,这才想要在自家祖坟给她画一个墓地……”
李侍郎急了,赶忙解释。
他这不是尽孝,而是怜悯老弱。
乳母不是他的母,也不是祖母,根据礼法,无需守孝。
更不用丁忧啊!
“嗯嗯!朕懂!朕都懂!李侍郎,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放心,朕理解,朕准假!你呀,就好好的回老家丁忧吧!”
杨复礼则仿佛没有听懂李侍郎的解释,仍然大方的“赏赐”李侍郎去丁忧。
李侍郎面如土色,双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苦求皇帝无果,他只能扭头去看自己的顶头上司——王尚书。
王尚书也有些错愕。
知道皇帝流氓、无赖,没想到他能如此的荒唐胡闹。
居然让臣子去给乳母守孝?
滑天下之大稽!
偏偏,拿着乳母当借口、要求请假的人是李侍郎,是自己的马仔。
作为老大,王尚书必须要为马仔撑腰,让他知道,跟着自己不会吃亏。
若是放任不管,李侍郎心冷了,也会让其他的马仔们生出狐死兔悲的感触,继而乱了“军心”。
人心若是散了,他们还如何团结起来,一起对抗皇帝?
王尚书微微侧头,递给李侍郎一个“放心”的眼神。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你只管去“丁忧”,三年后,我便重新把你召回来。
只要他们把持着中枢,一个官员的任免,岂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要抓住重点,其他的都是小事儿,可是暂时不用太过计较。
李侍郎略心安。
他自己就是世家子,懂得世家有推荐入仕的特权。
不说别人,就是李侍郎自己,当年也是靠着某位“世叔”的举荐入了礼部。
然后,又靠着世家身份,摘摘果子、抢抢功劳,十来年就晋升到了礼部的二把手。
如今,他是为了整个世家的阶层,紧紧追随着大佬们的步伐,不得不“丁忧”。
他是做了牺牲的人,他有功啊。
等这阵风波过去,都不用等三年,他就能够重新杀回来!
兴许啊,到时候,他还能再进一步呢。
李侍郎拼命的这般自我安慰着。
然而,还不等他自己信了自己,就听得杨复礼开口道:“霍知林,就由你暂代礼部侍郎吧。”
李侍郎:……什么意思?我这还没走呢,就有替补上位了。
还有,这个霍知林又是谁?
哦,想起来了,是他手底下的一个郎中,勋贵出身,家里富贵了近百年,也算堪堪达到世家的门槛。
若是本朝再修氏族志,再努力一下,应该能够进入。
但,“半步世家”也不是世家啊。
寒门就是寒门。
所以,即便霍知林的才学、能干都比李侍郎高,也因为一个姓氏而不得不屈居李侍郎之下。
如今,皇帝竟、竟——
“陛下!不可!”
王尚书习惯性的开口劝阻。
杨复礼想要习惯性的托腮,却发现自己还抱着胖闺女。
低下头,正好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龙岁岁看了正着。
父女俩几乎一模一样的丹凤眼就这么对视着……杨复礼只得放弃。
唉,不托腮,都无法彰显他肆意洒脱的气质呢。
不过,宝贝闺女在手,也极好极好。
“咦?王尚书,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不回家?哎呀,朕知道你是个忠贞之臣,但也不必这般熬心熬力!”
杨复礼嘴上说着王尚书是“忠臣”,也一副朕心疼你的英明帝王模样。
但他那话里,就是透着“既然请了假,怎么还不走”的赶人意思。
王尚书气得都有些浑身发抖。
他位居高位多年,哪怕是先帝,对他也是客气有加,何曾有过被人“赶”的时候?
偏偏,告病假的是他,说无法办公务的也是他……哼,侍郎终究是个二把手,找人替代也就替代了。
尚书呢?
可是一部之主官,我就不信,你能找出替代的人。
杨复礼:……嘿,你还别不信,朕真能找到。
亲亲,别忘了,朕以前可是雍王,雍州的藩王。
雍州是什么地方?
岭南?
古代流放圣地?
不只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会被流放到这里,还有朝堂上失势的众多权臣。
从宰相到七品小官……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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