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再发一封,告诉他们五个字,”关卓凡带着笑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有水师。”
太平军的水军营地,设在太湖中的西山岛东侧,离太湖的东岸,大约十里。因为今天刚刚跟李朝斌所统带的湘军水师打过一仗,现在太平军的水军兵士,都在忙着整理油麻,修补船板,搬运枪子炮子,准备明曰再战。
“王爷,今天虽然是不分胜负,明天我一定要李朝斌的好看!”太湖水军总制孙四喜,向“航王”唐正财说道,“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带着他那几百条破船,就敢跑来跟王爷叫板。”
满面虬髯的唐正财,慢慢抚着胡子,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正在疑惑,自己的手下败将李朝斌,何以竟敢轻离设在太湖西岸的甫泾水寨,贸然横过太湖,来向自己挑战。
唐正财是湖南祁阳人,加入太平军的经历,颇富传奇。他本是木商,善于行舟,一次在贩运货物时,船队途经岳州,正好遇上太平军攻打长沙。于是,他不仅将所运的货物全部献给太平军,而且联合了其他船户,一起参加太平军,由此被“东王”杨秀清赏识。太平军的水师,正是自唐正财的加入而始。
他一生最自傲的功绩有二,一是曾在靖港大败彭玉麟的湘军水师,几乎就逼死了那个曾妖头;二是配合陆师,千船万舸蔽江而下,连破九江、安庆、江宁,被洪秀全封为太平天国的“航王”。
现在在太湖,他统帅太平军的太湖水军,数次击败湘军水师,打得李朝斌龟缩在水寨里,高挂免战牌,死也不肯出来,现在却公然搦战,难道是被朝廷逼急了?
“也不能大意。”被湘军称为“唐胡子”的唐正财,仍然还是摸着他那一脸浓须,沉吟着说,“他既然来了,自然是抱了拼死一搏的心。现在陆上的状况不大好,关妖头的轩军打得很鬼,四天前才袭破了常熟。苏南能够保得住,全靠咱们水军的支应,因此水上不能再出意外,明天这一战,一定要打一个大胜出来!”
“王爷放心!”剽悍的孙四喜,对明天的一战成竹在胸,“明天我亲自带一个军打前锋,请王爷在中军旗舰上,看我拿‘龟船’来击破李朝斌。”
太平军的水军定制是比照陆师,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五伍为两,设一名“两司马”,又叫管长,其上层层递进,百长,旅帅,师帅,直到军帅。太湖水军,一共是三个军,如果按照编制,每军应该有一万三千人,可是太平军到了这个时候,像官军一样,浮编冒滥的情形亦很严重,整个太湖水军,一共只有两万人出头,大小船只,倒有千余只。
不过就算这样,也仍强于湘军的水师,尤其是有一样利器,可以恃仗,那就是孙四喜所说的“龟船”。
其时敌对双方的水军,所用的船只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舰。湘军水师,以长龙、快蟹和舢板为主力,太平军的水军,却多为征掠而来的大民船和大商船——大则大矣,作战时却不是那么好用。为了这个缘故,唐正财特意集中巨木,造了三十几艘两层的“战舰”,又以坚韧粗大的老毛竹,成排成排地捆列在一起作为“城墙”,将船防护得密不透风,仿佛为船披了一层厚厚的龟甲,寻常的炮子不能损伤。其间另空出炮眼,排布枪炮,每船有炮二十余门,一时无敌,李朝斌拿这个“龟船”毫无办法。
“好!”对于孙四喜的锐气,唐正财深为赞赏,“我让简东仁另带一军,做你的侧翼,随时呼应。我亲带中军,给你们压阵!”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太平军在西山岛北侧的哨站,便已发出警号——湘军水师过来了!
西山岛南北宽二十里,东西长三十里,湘军的进攻,需要自北面绕岛而来。早已待命的太平军水军,立时倾巢而出,以孙四喜率领的一军为前锋,千帆竞发,摇浆如飞,自西山岛南面绕岛而前,在最南端的角庵之外的湖面,迎上了湘军的船队。
因为是绕岛相遇,所以映入彼此视野的,起先都是一只船,继而是五只,十只,上百只,数百只。西北风起得很大,处在下风的孙四喜,正在下令加速向西,要将风势带来的优劣扯平,却在湖浪拍岸的哗哗作响声中,隐隐听到了一阵低沉而怪异的吼叫,仿佛是湖底的怪兽,苏醒过来,要向湖面上的人们,展示它的威力。
这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太湖水牛?龟船上的孙四喜跟周侧的军官,面面相觑,又看见岸边的哨楼之上,瞭望的兵士拼命摇旗,嘴里不停大喊,然而喊些什么,却一概听不清。
“不管了!”这个时候,没办法再犹豫,孙四喜下了决心,“擂鼓!张旗!打垮李朝斌!”
双方庞大的船队,越来越近,大约不消一刻,便能进入接战的距离了。太平军这边,鼓声已经震天响起,船上黄布包头的士兵,齐声呐喊,单论气势,就已经把湘军水师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却见到湘军水师的如林樯帆,忽然缓缓向左右两侧驶开,露出中间两只巨大的船影,分波逐浪,迫面而来。
(谢谢老式留声机再一次飘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