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条命令,等于是将分驻苏常镇三地的轩军主力都抽了回来,再加上原来就驻扎于此的马队、克字团、先字团、洋二团,以及禄字团和魁字团,松江一府之内,又要大兵云集了。各个团官都以兴奋的目光彼此相视,心想不知大帅又要去打哪里了,莫非是要跟“左骡子”去抢杭州?
“爵帅军令!”丁世杰大声道。
哗地一声,原本坐下了的军官们霍地起立。
“自今曰始,轩军设师!”丁世杰一字一句地念道,“师即为镇。洋一团、克字团、德字团、魁字团,集成第一师!洋二团、先字团、建字团、禄字团,集成第二师!”
“师”的名字,官军不曾有过,但洋人和太平军,都有这一层编制,因此大家都不觉得陌生。至于说“师即为镇”,意思自然是说师的主官,相当于总镇,也就是总兵了。轩军之中,现在只有张勇和伊克桑是实任的总兵,于是大家又都羡慕地看着他两个,心说这一回他们要出任这个新的“师官”了。
谁知不是!
“着福瑞斯特,兼署第一师师官!着白齐文,兼署第二师师官!”
这一下,都大出意外。大家偷眼望去,只见张勇面无表情,伊克桑却微微涨红了脸。
这还不算完,丁世杰又继续宣布下一道军令。
“两师之上,设军团!着华尔任军团长,张勇任副军团长!原中军营与亲兵营合并,设近卫团,着图林任近卫团团官,连同马队,均由军团直属!”
这就更离奇了,连一等子爵、实任江南提督的丁世杰自己,都没了位子,等于是被架空了。待到军令宣布完毕,面色如常的,只有丁世杰、华尔、张勇和刘郇膏这四个,见得出是预先便已经知道了,其余的人则面面相觑——我们这不是变作新一代的“常胜军”了么?而福瑞斯特和白齐文两个,骤然得了师官的位子,面上的惊讶之色,亦实不下于他人。
六月里的天时,说变就变,头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这一刻便已是乌云满布,而且有隐隐的雷声自天际传来。巡抚衙门的侧厅之中,光线一时黯淡下来,要由抚衙的亲兵张起大烛,才能继续进行会议。
就在这样紧张凝重的气氛当中,关卓凡开口了。
“等到大家都回到松江,各部的军官,还有部队的人数之间,大约还要略作调配。”他微笑着,用很闲适的口吻说道,“兄弟以前得过一位高人的指点,说是‘兵不能闲’,因此现在虽然江苏的仗已经打完了,各位亦不可有分毫懈怠之心。这一次,我请大家回来,在松江集结,是为了好好练一练兵。”
这样大的动作,原来只是为了练兵么?人人心里都存着疑问。堂上的这些军官,最低都是从三品的游击,然而他们对大帅的脾气,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跟属下说话,绝少声色俱厉、以势凌人,但平平淡淡的话语之中,自有一股不容反驳的威势在内。而且从密云打到江宁,大小数十战,神机妙算的地方实在太多,谁敢不服?
说实话,都是由衷的服气。既然如此,现在大帅说练兵,那么就练兵好了!
“也不光是练兵,”关卓凡转向刘郇膏,“刘先生,粮台上也还要协调一下。现在暂且还是先由总粮台来供应,不过军团要有自己读力的粮台,就由你的轩军总粮台拆出来好了。这件事,归你来办,要尽快。”
“是。”刘郇膏起身答道。
“另外,你再找一找电报总局的卞宁,军团和底下的两个师,都要设电报房,请他尽快分派人员和装备。”
“是,我今天就去找他商议。”
“不参加这次演练的部队,也不要闲着。世杰,”关卓凡又转向了丁世杰,“还是按我们说好的,从各营什长以上的人里头,选些年轻好学又识字的,让他们候命。”
“是!”丁世杰沉稳地答道。
大家听出味道来了——参加松江大练兵的,叫做军团,归华尔统带。而不参加练兵的,江苏各地的余部和绿营,则仍归丁世杰管辖。
关卓凡说完,扫视了一圈,人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福瑞斯特,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道:“老总,选出来的那些识字的人,是要他们做什么呢?”
“做什么,现在谁知道?”关卓凡开心地笑了,“不过既然识字,说不定送他们到学政那里去念书,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