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湘淮相争(1 / 2)

乱清 青玉狮子 2314 字 2个月前

李鸿章的目标,是东捻的“南支”,之前一直在鄂、豫交界的地域流窜,现已忽忽南下至湖北安陆、德安之间。刘铭传早前入鄂,主要就是准备对付这支捻子。

淮军这边,自然是刘铭传主攻;湘军那边,已经裁撤了大半,曾国藩派了湘军硕果仅存的鲍超部前来会剿。

鲍超此人,目不识丁,屡屡在文墨上闹笑话,但他忠厚豪迈,先后见知于胡林翼、曾国藩,鲍超感念恩遇,打起仗来,身先士卒,不避疾矢。

鲍超号春霆,他的部队,称为“霆军”。霆军每次出战,官在前,兵在后,鲍超自己,红顶子,花翎,黄马褂,朝珠,好像上朝一般,其余将领,也无不翎顶辉煌。这般列于阵前,自然生出一份特别的气势。

长毛与官军对阵,见了一班“朝服”,往往骇呼:“霆军来了!”就此崩溃逃窜。

但刘铭传对鲍超,却是有心结的。

这个心结,并非鲍超得罪过刘铭传,而是刘铭传自以身为淮军的第一员大将,对他目为湘军的第一员大将鲍超,天生有一份别苗头的心思。

对鲍超目不识丁,却有偌大勋名,尤其不服气。

刘铭传这个人,才具是有的,但心胸太窄,利害计较得太过,不然上海战役的时候,也不会在撤出青浦时不通知轩军,以致青浦沦陷,福瑞斯特被俘。他自己也被李鸿章打了军棍,“负荆请罪”,发给关卓凡处置。

另外,他也知道李鸿章的心思,希望能够在朝廷面前大大露一次脸,因此这一仗原打算独得其功,不想曾国藩派了鲍超过来会剿,即便打赢了,功劳也得分给湘军一半。这个脸只能露半边,算怎么回事?

于是。为自己计,“为爵帅计”,刘铭传的老毛病又犯了。

霆、铭两军会师钟祥,霆军进驻臼口,铭军进驻下洋港,隔一条尹隆河,同对岸的捻军鼎足而三。

两军约定了第二天辰时即早上八点钟夹击捻匪,刘铭传却下令,铭军提前一个时辰出发,“等我们将捻子打垮了。叫鲍春霆看看。铭军、霆军。究竟谁厉害一些?”

这样一来,原先的布置就完全打乱,结果铭军中最弱的刘成藻部刚刚好对上了捻军中最强的任柱部,任柱部全是马队。极为强悍,刘成藻部甫一接触,便支撑不住,刘成藻一败退,牵一发动全身,最终整个铭军都乱了。

刘铭传的中军陷入重围,自知无法逃生,他长叹一声,索性摘了大帽子。下马,盘膝坐地待擒。

就在这时,霆军到了。

“翎顶辉煌”的霆军犹如怒涛卷地而来,捻军看了,先就生了怯意;霆军枪、炮交轰。继之呐喊冲锋,捻军阵脚已乱。溃散的铭军见来了援军,士气复振,内外夹攻,捻军终于支持不住,向北败逃而去。

这一仗官军先败后胜,虽未能将这支捻子聚而歼之,但总算将其赶出湖北,驱入开始坚壁清野的河南,勉强算是完成了战略任务。

刘铭传私心作祟,求荣反辱,性命脸面全是他最不服气的鲍超所救,但他不但不感激,反而妒恨交加,无可自抑,竟然做出了中山狼之举。

刘铭传的“报捷折子”,先说两军“相约黎明击贼”,而非事实的“辰时”,这下子变成铭军按时发兵,霆军延迟行动了。

再说铭军被迫独进,“先获小胜,忽后路惊传有贼,队伍骚动,实不知霆军也!”这一句真是神来之笔,霆军不但迟到,还惊扰了准时进军的友军,而铭军因为这个误会,抽调部队,还保后路的辎重,以致阵线有了缺口,“贼橐暇来扑,以致挫败”。

总之,铭军失利,全是霆军责任。

最后,铭军“全力支撑,会和霆军迎击,遂获全胜”。

这份颠倒黑白的折子报到钦差大臣行辕,李鸿章转奏的时候,继续弄鬼,贬鲍扬刘,以致到了朝廷那儿,已经完全变成鲍超误期,几乎陷全军于不测之地,全靠刘铭传坚忍果敢,才力挽狂澜。

朝廷自然以李鸿章的话为准,传旨鲍超,不但没有奖勉,还有“误由鲍超未照约会分路进剿,致令刘铭传骇退挫败,鲍超更不得辞咎”之语。

鲍超气得旧疾复发,愤激之下,自请解职。霆军上下对刘铭传破口大骂,说他恩将仇报,猪狗不如,纷纷要和铭军算账,铭、霆两军火并之势,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