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公主辗转不成寐、坐在梳妆台前发大呆的时候,她心里的那个叫她歇不成午觉的人,却已酣然入眠。
关卓凡本来是没有歇午觉的福气的,但今儿情形特殊,在隆宗门受了爵之后,便奉了懿旨,打道回府。这是两宫皇太后要他“衣锦荣归”的小意思,于是,关卓凡下午就不用在军机处干活了,等于放了小半天的假。
回到柳条胡同的府邸——匾额虽然还来不及换,但现在不能叫“贝勒府”了,得叫“郡王府”或“王府”了——中门大开,从大门外的台阶,一直到二堂的滴水檐,黑压压一片,都跪了人,一片声的“恭迎王爷回府”。
进了门,家里人——包括白氏、明氏两个嫂子——对他的称呼都改过了,不再叫“老爷”,改叫“王爷”了。
关卓凡草草吃了点东西,疲惫感布满了全身,已是倦的眼皮涩重。他情知接下来,贺贴、贺礼、贺客,将如潮水般涌来,上床之前,交代白氏和明氏:贺贴收下;贺礼,若不是宗室送的,不论是谁,统统婉拒;贺客,除了那个谁谁谁,其余人等,不管高低贵贱,一律挡驾。
其他的事儿,等我睡醒了,晚一点再说。
白氏轻声说道:“是,王爷的吩咐,我们都记住了,您这就请安置了吧。”
说吧,和明氏一起,轻轻蹲了一福,起身之后。就要转身出去。
关卓凡一怔,呆了呆,喊了声:“等一等!”
两个嫂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关卓凡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一只手一个,揽住了两个嫂子的柔软的腰肢,轻轻地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白氏、明氏的脸儿,登时都红了。轻轻地伏在他的胸前,不吭声。
关卓凡低下头。一左一右,在两个女人的光洁的额头上,分别印了一吻。
白氏、明氏的身子,都颤了一颤。
关卓凡又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这个劳什子称呼,人前的时候,不能不这么叫。可是,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咱们当然一如从前——如果私底下,你们俩还跟我闹生分,我做这个人,还有个什么劲儿啊?嗯,你们说。是不是?”
两个嫂子抬起头来,彼此对视一眼,又垂下了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是。”
“是。”
关卓凡语气欣慰:“好,那么,该怎么称呼我?说一遍来我听听!”
“卓……凡。”
“卓凡!”
关卓凡的胳膊向自己的怀里用力,以示满意:“这就对了!”
两个嫂子不约而同,“嘤咛”一声,轻轻地叫了出来。她们不但和关卓凡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彼此高耸的胸脯,也挤到了一块儿。一时之间,都感觉到了对方的饱满和柔软。
关卓凡哈哈一笑,又一人吻了一下,方才放开了她们:“好啦,出去吧,有些事儿,咱们晚上再好好合计。”
两个嫂子脸上放着红光出去了,关卓凡脑子中有无数事情,但上得床来,几乎头一沾枕,便跌入黑甜乡中。
屋子外,白氏、明氏两个,清楚地听到了屋子里隐隐的鼾声,彼此对视,都是嫣然一笑。
关卓凡醒来的时候,已近申正时分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真是一年半载都不会有的奢侈享受!
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极其满足地出了口长气:“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白氏进来,服侍他起身,说:钱先生已经在书房等了小半个时辰了,我照你说的,请他先“随意看”。
钱先生,钱鼎铭,关卓凡最心腹的幕僚之一,前文是出过了好几次场的。昨儿晚上,钱鼎铭刚到的北京,今儿一早,便到柳条胡同投了帖子。关卓凡上朝之前,留下了话,叫他下午过来。
关卓凡北上入直军机,为“示天下以至公无私”,更为了不刺激恭王一系的人,他最心腹的人,都没有带到北京来,也包括钱鼎铭。但此时已时移势易,他独掌大权,接下来又要大举动作,既有能力用自己的人,也必须用自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