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杨书办说道,“琦大爷。咱们是同病相怜!别的不说,就拿你方才说的,你那儿,没啥活计交给瀚三哥做,我这边儿呢,也叫老万喝了好长一段日子的西北风了!老毛那儿,恐怕就更加不必说了!”
万掌柜和“毛尖儿”对视一眼,先叹了口气,再掉了句文:“诚哉斯言!”
银号的“例规”,和京城大小衙门、六部司官书办。互有来往,捐官。请诰封,都由银号们经手;应入官的银钱,都由银号代缴——这都过了明路了。
除此之外,“阎王好当,小鬼难缠”,拿吏部来说,一个官员,初仕分发,领凭赴任,升迁调补,议叙保案,处分褒奖,京察外察,守制终养,出继入籍,封恤恩荫——从入仕到出缺,生前身后,可以不认识堂官,可以不同司官照面,但每走一步,都要和书吏打交道。
每过一个关节,书吏都会有所需索,欲壑不填,便可以找出种种理由,压住公事,挑剔迁延。
堂官多由翰林出身,部务不熟,有的堂官,到部之前,一条本部的规例都不晓得,也是有的,本朝又素有“事必援例,必检成案”之惯例,因此,堂官就算对书吏捣鬼心知肚明,也无如其何。
许多书吏因而殷富,其中佼佼者,豪奢之处,可以比拟王侯巨商。北京城有“东富西贵”之说,所谓“东富”,指的就是书吏多聚居于正阳门东和崇文门外,豪宅连片,行人侧目。
书吏们讲斤头,谈价钱,收贿款,绝大多数情况下,也通过特定的银号。
万掌柜的“万通恒”,和杨书办、“毛尖儿”两个,都有极密切的往来。
“汗三爷”试探着问了句:“这……就再也没有法子了?”
杨书办摇了摇头:“唉,口子开了,再去堵,难了!”
顿了一顿,说道:“我们私底下商量,唯一的法子,是说‘调置司’如此搞法,堵了‘正途出身’上进的路子,鼓动几个都老爷,上折子,请撤‘调置司’,哪怕大伙儿凑一凑,花上十万八万银子呢?可是,也难!”
琦佑眼睛一亮:“‘买参’?路子不错啊,难在哪里呢?”
“现在的言路,不比从前了!这姓关的,确实是有手腕,软硬兼施,翰、詹、科、道,都服帖多了,就连倭中堂,都不大说话了!你看,宗室银行现又要给他们低息放款,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有哪个肯出来做出头椽子呢?”
顿了一顿,又说道:“再者说了,‘正途出身’,固然要‘上进’,‘军功出身’,也不能就说不给人家‘上进’啊?这,毕竟不是捐官。”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唉,咱们这位轩王爷,怎么就这么……这么……”
“汗三爷”连着说了两个“这么”,不晓得该怎么往下措辞了。
“怎么就这么强凶霸道,不给别人留diǎn儿活路?”琦佑微微地咬着牙,“还不都是那两个小寡妇宠着、惯着?都没边儿了!”
“哟,琦大爷,”“汗三爷”笑着说道,“你这个口气……”
“我怎么啦?”琦佑撇着嘴,“他们三个,那diǎn儿破事儿,好像哪个不知道似的!尤其是西边儿那个!她同关三两个,一早就……哼,明铺暗盖了!别人都说,关三如何如何能干,什么百年不遇、千年不出,我说啊,是关三下面儿那根玩意儿,百年不遇的长,千年不出的粗!”
众人轰然,几个姐儿都瞪大了眼睛,有的还掩住了嘴巴,坐在琦佑身边儿的“绛弦儿”,扭着身子,蹙着眉,娇声说道:“我的琦大爷,这种话,你也敢说?你也……说得出口?哎哟,羞死个人了!”
毛尖儿拿手指虚diǎn着琦佑:“琦大,你这张嘴,可得有个把门儿的!”
琦佑愈发兴头,说道:“他们做得,我说不得?就拿这次去天津,说得好听,什么‘为先帝祈福’,其实呢,不就是借个由头,双宿双栖去了?整不好,怕是弄大了肚子,躲了出去……”
在座诸人,脸色都变了,“汗三爷”强笑道:“琦大爷,有酒了,有酒了!”
“‘西边儿’的去了,”琦佑不管不顾,口沫横飞,“你们瞅着,关三必定隔三差五,往天津跑,为的甚呢?小寡妇的肚皮,软乎啊!没空去天津?也没关系!紫禁城里,还有一个小寡妇,也旷着呢……”
就在这时,猛听窗外一声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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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