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的侍卫和护军都懵了,“不奉命者,格杀勿论”听得清清楚楚,加上都是亲眼看着轩亲王血迹斑斑的从眼前跑过去的,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有的人,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刀柄,但是,终究没敢抽了出来。
蓝色制服的轩军近卫团士兵,流水价般,涌入紫禁城。
紫禁城中的人,官员、佐吏、侍卫、执役……个个瞠目结舌,人人如在梦中,人们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自己心中的震骇,只觉得,整座紫禁城都摇晃起来了。
伯王和图林,是在协和门前的“礓蹉”慢道下遇上的,地面上,犹见殷红斑斑。
图林一举手,止住了正要冲进协和门的轩军士兵,举手行礼:“王爷,军令在身,多有得罪了!”
伯王强自抑制住自己心中的震撼,diǎn了diǎn头,以尽量平静的口吻说道:“好说!”
微微一顿,“有旨,着轩军接防大内!”
母后皇太后虽然同意“轩军接防大内”,可是,此时此刻,文祥和曹毓瑛还在养心殿内,母后皇太后的“口谕”,还没有传过来,伯王这句话,是不折不扣的“矫诏”,如果认真追究,他“科尔沁亲王”的帽子,是铁定戴不住的了。
可是,轩军已经夺宫而入,不做如是说,轩军的行径,就成了造反;而身为领侍卫内大臣的伯王,又不能下令拦截——既不敢、不忍“致贻千古之憾”,也心知肚明:就算下令,侍卫也未必奉命;就算有几个奉命的,除了白白送掉性命之外,也不会起到任何实质性作用——无论如何,都是拦不住轩军的。
所以,伯王只好横下心来,假定文祥和曹毓瑛一定可以从母后皇太后那儿拿到“着轩军接防大内”的懿旨了。
图林眼中波光一闪,脚跟一碰,“啪”的一声,又行了个军礼:“遵旨!”
伯王叫过一个侍卫,“你们去把所有的领班都叫过来——当值的,不当值的,统统都叫过来!”
那侍卫赶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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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林微微一笑,转过身来,高声喊道:“整队!一营左,二营右!”
其实,轩军进入紫禁城,并非乱哄哄一拥而入,而是一小队一小队,小跑着进入东华门的,每一小队,不但队形齐齐整整,连步伐都是一模一样的——一队人,迈左脚就都迈左脚,伸右脚就都伸右脚,就好像一个人一样。
图林“整队”的口令发出之后,这些小队,迅速合拢,“向左看齐!”“向右看!”“报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各种口号,此起彼伏,转瞬之间,千余士兵,就在协和门至东华门之间的空地上,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两个大列,每列四个方队,横看竖看,都跟刀切过的似的。
“报告团长,一营集结完毕,请指示!”
“报告团长,二营集结完毕,请指示!”
图林diǎn了diǎn头,表示满意,然后高声说道:“弟兄们!”
协和门前,枪刺如林,雅雀无声。
图林用手指了指地面,“不晓得你们有没有看见这地上的血迹?这就是咱们王爷留下来的!”
伯王脑子里“轰”的一下:什么意思?!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伯王只觉得一片凌厉的杀气,自对面的八个方队中,升腾而起,卷地而至,他绝不是懦弱胆小之人,一时之间,却骨软筋酥,几乎站立不住。
“还有,”图林再次指了指地面,“刺客,就是在这里拿下的!”
微微一顿,将手向伯王一让,“拿下刺客的,就是这位科尔沁亲王!”
伯王脑子里,又微微的“嗡”了一声:什么?
“弟兄们,”图林高声说道,“咱们要好好儿谢一谢科尔沁亲王!”
八个方队,千余士兵,齐声高呼:“谢王爷!”
这三个字喊出来,真是有天摇地动之感,紫禁城内,宿鸟惊起,盘旋半空,鸣叫不已,良久不绝。
伯王不自禁的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矫诏”,真的是“矫”对了。
他定了定神,说道:“谷山,我实在是当不起,刺客可不是我一个人拿下的……”
“谷山”,图林的号。
“彼时千钧一发,刺客的凶行,毕竟止于王爷之手!”
伯王心中嘀咕,这个图谷山,没听说读过什么书,可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呀。
“唉,煌煌大内,”他叹了口气,“居然出了刺客——刺客居然还是个侍卫!我忝掌宫禁,委实羞惭无地!擒住刺客,不过稍赎我的过愆于万一,实在不值得……”
说到这儿,摇了摇头。
图林又是微微一笑,“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说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