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关卓凡大出意外,一时之间,颇有手足无措之感。
你……什么意思?
我是不能做什么“摄政王”的,至少,这个选项,眼下是不能考虑的,原因呢,也很简单——
如果荣安公主登基之后,立即亲政——既然皇帝“亲政”了,原先“垂帘”的皇太后,就要“撤帘”,那么,连皇太后都“撤帘”了,又哪儿来的什么“摄政”可言?
不然,还叫什么“亲政”?
如果荣安公主登基之后,“步武圣祖庙谟”,暂不亲政,那么,又为什么要把原先好好儿的“垂帘”的格局,更易为“摄政”?
两宫皇太后有何失德、失职之去?
“失职”肯定是没有的,“失德”——好吧,就算因为穆宗毅皇帝的“邪毒”,圣母皇太后不明不白的“失德”了,那,母后皇太后呢?
再者说了,你已经应承下来,替人家洗刷的啦!
你若竟然以“摄政”易“垂帘”,则又以何塞天下人悠悠之口呢?
如是,某人的野心,就将曝露无遗,天下人将蓦然惊觉,原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前前后后,折腾了那么一大轮,把自己的老婆捧上皇帝的宝座,说到底,竟是为了做自己这个老公的“嫁衣”!
如是,莫说政敌了,就是自己人,大约也要在心里头暗自嘀咕的吧!
有一些“自己人”,彼此的关系,本来就没有那么牢靠,这班人,就算不从此跟我作别,也会貌合神离,对我虚与委蛇吧!
更别说,本朝对“摄政王”三字,又特别之敏感——开国之初,这三个字,掀起过怎样的惊涛骇浪?
荣安公主继统承嗣的局面“既定”之后,确实有人心头发热,蠢蠢欲动,打算进一步“劝进”,将关卓凡拱上“摄政王”的位子。但是,关卓凡已经派人跟这些人打了招呼了——不许动!
“摄政王”的位子确实诱人,可是,位子下头,却是熊熊的炉火——是儿欲使吾居炉火上耶?
这个位子,还不能坐,至少,现在还不能坐。
我的算盘嘛,哼哼,十二个字——
不罹其名之害,而得其实之利。
现在,御姐居然提议由我来做“摄政王”?
这——
咳咳,第一个要把我摆上炉火的,居然是姐姐您啊!
真正是没有想到啊!
这个事儿,都不必我真的答允下来,只要我略有动心的表示——什么“塞天下人悠悠之口”不说了,那是以后的事儿;眼下,等于就已经承认了您方才说的荣安“小人儿”、“小女孩儿家家的”、“看不了折子”、“见不了人”、“被人笑话”等等一大篇儿,也就是说,等于已经承认了——
目下的荣安公主,没有亲政的能力。
如果荣安公主坐实了不具备亲政能力,那么,接下来,最合理的选择,一定不是我做“摄政王”,而是……呃,您继续“垂帘听政”——对吧?
嗯,高,高,实在是高!
关卓凡惊愕失措的神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并没有逃过慈禧的眼睛,她心中颇为得意,微微笑着,语气热切的追问了一句:“怎么样啊?”
关卓凡暗暗吸了口气,警告自己:打醒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对付这个女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我之前,可是有diǎn儿得意忘形了!
而且,也有些想当然了!
以为大局已定,其实,革命尚未成功!
“回太后,”关卓凡欠了欠身子,“万万不可!‘摄政王’三字,千钧之重,臣何德何能,竟敢居此名位?当不起,万万当不起!”
“你就别客气了,”慈禧说道,“你当不起,就没有人当得起了!”
确实没有人“当得起”啊。
“臣……”
只说了一个“臣”字,就被慈禧抢在头里了:“关键是,只有你做了这个‘摄政王’,我和‘东边儿’两个,才能真正放下心来——有你在一旁看着、帮着,就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丽妞儿了,不然的话……唉!”
微微一顿,“你和丽妞儿,可是两口子!她一个小人儿在‘上头’,孤零零一个人,四边儿不靠的,你……可不能不管不顾啊!你说……是吧?”
嘿……
表面上,一口一个“丽妞儿”,好像左想右想,全是为她着想,好像她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似的!其实,话里话外,什么“被人欺负”,什么“一个小人儿在‘上头’”,什么“孤零零一个人”,什么“四边儿不靠”,死死扣住的,还是荣安公主没有亲政的能力。
好吧,你有千条计,我只老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