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客气话,是真的“自承不如”。
又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慈安转过头来,叹了口气,说道:“怎么能画的这么像?这么……这么细致?简直……简直比照片儿还要像!还要细致!”
确实像,确实细致。
凤冠上的东珠、戎装前胸的铜纽扣、袖口的宽边金丝绣饰、铮亮的皮靴、马刀的纯银护手,都在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画中人的睫毛,瞳孔的反光,以及穗带上繁复细致的花纹,皆清晰可辨。
几乎是“纤毫毕现”了。
“这种西洋画儿,”慈禧说道,“叫做‘油画’,咱们中国的画儿,描幕人物,确实做不到如此逼肖。”
顿了一顿,“哦,对了,这种画儿,姊姊也是见过的——英吉利的公使,那个叫阿礼国什么的,不是送过一幅他们女王的画像给咱们么?那幅画像,就是‘油画’”
“啊,对……”
慈安也想了起来。
不过,她很快摇了摇头,“比不了你这幅!再说,她那幅,也小得多了。”
事实上,论尺寸,“那幅”确实不比“这幅”,不过,论画技,“这幅”并不能超过“那幅”,关键是这幅画儿画的,是慈安最熟稔的人;那幅画儿画的,却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像还是不像,无从比较,也就不会有看这幅画儿的震撼莫名的感觉。
至于“简直比照片儿还要像”,某种意义上,算是事实。
这个时代的国人,刚刚接触照相,镜头之前,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皇太后,都会不自禁的紧张、拘束,平日里言出法随、生杀予夺、臣下股栗的威势,照片儿里容易看不出来。
画像就不同了!
眼前的画中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无以言喻的精气神儿!那种睥睨海天、仪态万千的神气,慈安看了,都觉得怦然心动!
另外,慈安没有发现的是,画像中的慈禧,较之其本人,其实实“长高”了一diǎn儿的,身体的某些部位,也略有变化——翘的更翘,凸的更凸,拿现在的话说,嘿嘿,就是“修过片”了。
还有,照片毕竟是黑白的,这画儿,可是彩色的!
这一切,都叫慈安觉得,“简直比照片儿还要像”。
慈安的眼睛,有diǎn儿离不开这幅画儿了,“哎,你穿上轩军的军装,还真是好看!简直……简直……”
憋了半天,总算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譬喻:“简直就是……嗯,花木兰呢!”
画中的圣母皇太后,头戴凤冠,身着深绿色的轩军“军礼服”,脚蹬黑漆软皮长靴,披着金绣镶边的大氅,拄一支镶金嵌玉的细长的马刀。
未等慈禧答话,慈安便摇了摇头,“唉,不对,就是花木兰……也比不了啊!”
顿了顿,“哎,你说,这个凤冠,和轩军的军服搭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慈禧笑了,“姊姊不晓得,在‘冠军号’上的时候,我戴的可不是凤冠——别看船大,上上下下,一不小心,就得碰掉一颗东珠——在船上的时候,我戴的是军帽,一种宽沿儿的军帽。”
微微一顿,“谁知道画儿出来了,军帽就变成了凤冠呢。”
“凤冠好!”慈安赞道,“合你的身份,也好看!”
顿了顿,好奇的问道:“宽沿儿的军帽?我倒是没有见过。”
“这好办,”慈禧说道,“官港行宫这儿就有——玉儿,取一dǐng宽沿儿军帽过来,请母后皇太后过目。”
玉儿应了,正要出去,慈安赶忙止住了:“不急,不急!迟一diǎn儿再说,迟一diǎn儿再说。”
“嗯……好吧。”
顿了顿,慈禧试探着说道,“迟一diǎn儿,叫他替姊姊,也画上这样的一幅像——姊姊说,好不好呢?”
慈安连连摆手,“我不行!我真的穿上了这样的一套军装,手都不晓得往哪儿搁呢!”
“不一定穿军装嘛,姊姊母仪天下,穿什么,都是气象万千的……”
哼,我还不想你穿军装呢。
“不行,不行!”慈安脸都红了,“太难为情了!”
慈禧心中冷笑:不晓得有什么难为情?这个姊姊,翻来覆去,就是这diǎn儿出息!
茶水端了上来,两位皇太后各自落座。
慈禧对玉儿diǎn了diǎn头,“你下去吧。”
玉儿赶紧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慈禧心中默念:今儿的这场仗,头儿开的很好!
对于接下来的“战况”,她充满了信心。
静默片刻,慈安开口了:
“咱们去看看小官儿……好不好?”
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