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穿着,两个少年腰间的“黄金带”,便显得异常扎眼了。
看上去,两条“黄金带”都是新崭崭的——可知,平日里是极少扎用的。
年纪较长的征善也好,年纪较小的承善也好,生的都很清秀,承善的模样,明显是随母亲的,征善大约亦然——都没有多少肃顺的影子。两个少年站在一起,若不加说明,必定有人以为,他们是一母同胞。
不过,这小哥儿俩,眼下却都是一副瑟瑟缩缩、拘束得手脚不晓得往哪里放的样子,加上寒素的衣饰,叫人实在难以把他们同“黄金带”所代表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关卓凡不由暗暗感慨了。
想当年,他们两个的父亲,是何等样熏天的势焰?今日之前,关卓凡从没有见过征善、承善兄弟俩,不过,想象的出来,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必是多少人当做凤凰一般的捧着、供着的!
如今呢?
荣枯之辨,不过如是。
就是旺察氏,别看好像多么泼辣、多么“豁的出去”,可是,也不是当年那个直面如林刀枪、亢声“要说法”的女人了,关卓凡留意到,旺察氏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捏着自己大腿接近膝盖的部位——这是十分紧张的表现。
关卓凡想起了一个传说来:在热河的时候,肃顺的一个宠妾,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家老爷的势,在圣母皇太后跟前,言语之间,颇不礼貌。以慈禧的身份,自然不可以同臣子的姨太太口角,只好暂时咽下了这口气,但是,从此更加恨肃顺入骨了。
这个传说,未知真假,深宫之中的圣母皇太后,怎么会跟臣子的小妾有所交集呢?关卓凡从来没有就此向慈禧求证过,想来,如果真有其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宠妾,不会是征善的母亲,十有,就是眼前的旺察氏了。
“你方才说,”关卓凡开口了,“家里目下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微微一顿,“何以至此?我记得,当年带队查看肃顺家产的,是文博川,他对你们家的管家,是有交代的,嗯,大致是这么一句话——”
说到这儿,指了指征善、承善,“‘他们小哥儿俩的东西,可以尽量带走’——对吧?”
“是!王爷说的不差!”
旺察氏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是文中堂菩萨心肠!高抬贵手,许两个孩子带一些细软出去,变卖度日!”
“高抬贵手”的说法,不伦不类,不过,自然没有人跟她纠缠这些细节。
“当时,”关卓凡说道,“你们是带了两个大箱子出去的——嗯,彼时,两位如夫人都不在现场,不过,这个事情,该属实吧?彼时,时间仓促,不容细细挑选,自然尽量拣值钱的东西拿,两大箱子的细软,精打细算,本该有十几二十年的日子好过,怎么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就河落海干了?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王爷容禀!”旺察氏很认真的说了句“戏词”,“文中堂菩萨心肠,两大箱子细软的事情,铁定是属实的,可是,不敢欺瞒王爷,这么些年,我们娘儿几个,由头至尾,都没有见过这两个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