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廷自文华门入,绕过正殿文华殿,转过后殿主敬殿,一抬头,不由一怔。eΩΔ┡小Δ说ん1iahu
咦,眼前的文渊阁,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呃哪儿不对劲儿呢?
略略一想,明白了。
前天,他第一次来文渊阁的时候,看到地面上、桥面上,以及墙根、墙角,自砖石的缝隙中,长出了许多的杂草,有的已深没脚踝——草长的这么高,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啊!
当时,他心里还犯嘀咕:内务府这班人,未免也太不上心了吧?文渊阁是什么地方?就不能花点儿功夫,时不时的清理一番?
现在呢?
整个院子,杂草几乎一根也看不见了,阁前水池边的一圈草坪,也修剪的齐齐整整,池面上,一片落叶也没有,一池澄碧,清清亮亮,站在石桥上看下去,自己的倒影,清清楚楚。
前天的这个时候,这个水池,可是浮满了枯枝败叶呢。
还有,看得出来,院子里的两株大树,也明显是精心的修剪过了。
文渊阁里头,不晓得有没有什么变化?反正,打外头这么看过去,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一股说不出的舒服劲儿。
这时,一个戴着砗磲顶子的官员,快步走下阁前的台阶,对着宝廷,远远的便满面堆出笑来,“爷,您来啦?”
宝廷目下的身份,只是一个庶吉士,既没有“散馆”,未授实职,就什么品级也没有,等同“未入流”——一个六品的官儿,喊一个“未入流”的做“爷”?
不奇怪。
除了庶吉士之外,宝廷还有一个身份——“闲散宗室”,而且,他不是普通的闲散宗室,他是郑亲王的直系苗裔,正经的龙子凤孙、天潢贵胄。
这位六品的官员,叫做乌赫,是内务府负责管理文渊阁的主事,出身镶蓝旗包衣,而郑亲王,正是镶蓝旗的旗主。
所以,乌赫喊宝廷做“爷”。
不过,这个年头,“龙子凤孙、天潢贵胄”神马的,满大街都是,如果既不掌权,身上又没有像样的爵位,就算你是旗主他们家的,人混得好的、有头有脸的包衣,也不见得要搭理你。
乌赫见到宝廷,之所以点头哈腰,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似的,可不仅仅因为宝廷是他的“爷”,更重要的是——宝竹坡可是正经的“新贵”!
今上继统承嗣,立下“拥立”功的,是哪一位呀?嘿嘿,就是瞎子也看的出来,一“散馆”,宝竹坡就要“大用”了!有朝一日,宝某人入阁拜相,也不稀奇!咱不从现在就开始讨好巴结,更待何时呀?
“老乌,”宝廷说道,“这才像个样子嘛!——文渊阁是何等清华贵重之地?打扫的干净些,才对得住文渊阁的地位嘛!”
“是,是,是!”乌赫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爷,您瞧,您前儿个一说,我昨儿个就叫人——连我自个儿在内,挽起袖子,‘洒扫庭除’!您瞧,您的吩咐——”
“得,得!”宝廷摆了摆手,截住了乌赫的话头,“你这碗米汤,我可不敢喝!我也不晓得你们为啥忽然来了劲儿,反正,不可能是因为我!我没那么大的面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还有,你方才那几句话,可别跟第二个人说——我承受不起!”
乌赫一笑,不再就这个话头继续纠缠了,将手一让,“爷,请吧!茶水、点心,我都替您备好了——您可以一气看到宫门下钥!”
“谢了!”宝廷拱了拱手,“老乌,这么着,我可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爷,您太客气了,您是我的嘿嘿,您可是‘奉旨入阁’!我怎么能不好好待承呢?”
“我到文渊阁,请过了旨是真的,不过,‘奉旨入阁’六字,可不敢当,你就别再给我戴大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