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部队由渎叻码头出发没过五分钟,“蝮蛇号”上的巴斯蒂安上校就发现,现实和计划出现了偏差。
原定的计划是,渎叻码头至大兴门的这段路,舰队在河面上一路遥遥“伴行”,随时准备为登陆部队提供对岸炮火支援。
可是,没过多久,问题出来了——舰桥上的人,看不见登陆部队了。
原因很简单:升龙城四门之中,临红河的祥符门是东门,登陆部队的目的地大兴门是北门,红河的流向是由西北而东南,则作为升龙城北门的大兴门,距河边其实有相当的一段距离,所以,渎叻码头至大兴门的道路,同红河不是平行的,而是愈往前走,距离河边愈远——也即是说,距河面上的舰队愈远。
陆地不同河面的一览无余,有树木遮挡和地势起伏,登陆部队很快就从巴斯蒂安上校的视野里消失了。
此时,舰桥上的人已看不见登陆部队了,不过,瞭望台上的观察手,还是看得见的,可是,再往前走,就算爬上了瞭望台,也看不见登陆部队了。
我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巴斯蒂安不由大为沮丧。
丹尼斯安慰领导,“舰队是否‘伴行’,对于登陆部队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安邺和图尼森会遇到什么非‘蝮蛇号’、‘梅林号’炮火支援不能解决的麻烦?”
顿了顿,“越南官方不可能自寻死路——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真的自寻死路,登陆部队也可以轻松将之击溃;如果是少数民间武装——那就更加不必说了!上校,你晓得的,那班草寇,只要一排枪放过去,便会一哄而散,连第二排枪都不必放的!”
“嗯……”
“南圻的治安战,”丹尼斯说道,“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的也是。
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还是隐隐不安呢?
事实证明,领导就是领导,不安是有道理滴。
加特林机枪咆哮起来的时候,巴斯蒂安浑身神经质的一震,立即竖起了耳朵,很快,岸上传来的枪声,犹如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
他的眼中射出寒光,“登陆部队遇袭了!”
似乎确实如此,巴上校、丹少校两个,都听得出“夏赛波步枪”射击的声音——这是登陆部队在还击。
丹尼斯大为愕然:难道,越南人真的跳出来“自寻死路”了?亦或是几个“草寇”不知死活?
他凝神倾听了片刻,脸上的神色,渐渐舒展开来,“没关系——不是什么大麻烦!”
微微一顿,“上校你听,‘夏赛波步枪’射击的声音,十分疏落,这说明,登陆部队连战斗队形都未展开,只不过在随意放枪罢了——敌人的人数,必定很少,对于登陆部队来说,并不算正式的战斗。”
“可是,对方的——
“上校,对方根本不是在放枪!枪声——不,其实根本不是枪声——如此密集,天底下哪儿有这种枪支?”
“啊……也是……”
巴斯蒂安想了一想,再仔细的听了一听,脸上的神色,也放轻松了,“确实是!——那么,对方是在——”
“放鞭炮!”丹尼斯说道,“亚洲人——越南人、柬埔寨人、还有中国人,都爱玩儿这套把戏!这叫‘故布疑阵’!南圻打治安战,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形,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能够唬一唬人,可是,玩儿多了,这套把戏,也就不灵光了!”
放鞭炮?
嗯,好像颇有道理的样子?
巴斯蒂安还在沉吟,丹尼斯又说道,“我猜想,敌人大约根本就没有正经现身——登陆部队不过是在向燃放鞭炮的地方开枪,而‘故布疑阵’的人,必定是一点燃了鞭炮,便逃去无踪——只要手脚慢一点点,就会被打成蜂窝了!”
有道理,有道理。
不过,有道理归有道理,没有亲眼目睹,终究是放心不下啊。
“到底是不是我猜的这么回事儿,”丹尼斯继续说道,“迟一点儿见到安邺、图尼森他们,一问就都晓得了。”
呃——
好吧,希望你们能尽快见面。
“这样吧,”巴斯蒂安说道,“放一条小艇下去,派一支小分队上岸,抄近路——”
说到这儿,比划了一下,“从这儿穿过去,追上登陆部队,看一看具体情形,再定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