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班”也叫“带班”,就是“叫起”的时候,将入觐的大臣带到御前,“叫起”之后,再将该大臣带出殿去。除了军机“叫起”不许旁人在场之外,一般大臣入觐,负责“押班”的,都是由头至尾在场照料,此谓之“押”。
“带班”、“押班”,本是御前大臣的责任,不过,御前大臣地位崇高,人臣之极,数量有限,还多是兼职——譬如咱们的辅政轩亲王,有的时候,实在忙不过来,所以,御前大臣之外,也会安排某些身上有“内廷行走”衔头的、爵衔较高的亲贵做“押班”的差使,譬如钟王。
“押班”不掌实权,不过,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差使。
“押班”的大臣,并不参与“叫起”的讨论,但是,因为全程在场,皇帝和入觐的大臣说了些什么,都清清楚楚,不折不扣,“与闻机密”。
还有,“押班”的算是皇帝和入觐者的“中间人”,负有控制“叫起”的场面和节奏的任务,皇帝和入觐者之间,彼此不清楚、不明白的,“押班”的要上联下通,皇帝和入觐者眼看着要吵起来了,“押班”的要想法子降温。
单论爵衔,孚王确有“押班”的资格,可是,说到资历以及能力,就差的太远了;就是钟王,也只能“押”一些没那么重要的“起”,真正重要的“起”,譬如曾国藩、左宗棠一类大员入觐,一定是关卓凡自己亲自“带班”的。
反倒是地位更高的人物入觐——譬如他六哥,倒可以交给钟王“押班”,因为如果恭王和“上头”吵了起来,也只好由得他们吵去——没有人有资格去控制他们的“场面和节奏”,所以,哪个“押班”,都一样。
“你分府还没多久,”钟王说道,“总要再过个一、两年,‘上头’才会考虑派你这一类的差使,现在……稍稍早了一点儿,用不着这么心急。”
“我还真有点儿心急——”孚王似笑非笑的,“八哥,你开始‘押班’,不就是我眼下这个年纪吗?”
“这……此一时,彼一时。”
“怎么个‘此一时,彼一时’法儿呢?”孚王还是似笑非笑的,“彼时的八哥比较聪明,此时的我,比较笨一些?”
这话就不好听了。
钟王大皱眉头,“老九!你混说什么呢?我是这个意思吗?”
孚王再次双手合十过顶,连连摇动,“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双手落到脸前,再摇了一摇,“所以,才要请八哥指教啊!”
钟王踌躇半响,咬了咬牙,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好吧,我就跟你说了——不然,瞧你那个不服气的样子,东跳西串的,迟早折腾出事儿来!”
“我是有点儿不服气——不过,可不是不服八哥你的气。”
“得,”钟王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
过了片刻,“我‘押班’,确实早了些,不过,不是因为我聪明什么的——”
顿了顿,“而是,‘彼时’,‘上头’要笼络亲贵。”
“瞧八哥你这个郑重其事的样儿!”孚王说道,“我还以为,‘彼时’,真有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呢!”
微微一顿,“是啊,‘彼时’,‘上头’是要笼络亲贵;可是,‘此时’也是一样的——难道,现在‘上头’就不要笼络亲贵了?”
“你真这么想?”
“当然!”
钟王微微摇了摇头,“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钟王轻轻吐了口气,声音好像从牙缝儿里挤出来似的,“你该好好儿的想一想,五哥、六哥、七哥,都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