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梅尔先找的法国银行。
对方说,非常乐意效劳,不过,请问,您拿什么做抵押呢?
抵押?
是啊,抵押。
呃……
彼时,埃及全境,扒拉来、扒拉去,真正值钱的资产,只有两件:一是亚历山大经开罗至苏伊士的铁路,一是工程尚在进行中的苏伊士运河。
铁路不必说了,修这条铁路,本就是向英国人借的钱,该押给英国人的,早就押给了英国人了。
苏伊士运河呢?
银行开出的“抵押物”,摆在头一位的,是开罗经多美拉河谷至运河地区的淡水渠的“所有权”,就是之前伊斯梅尔辛辛苦苦的从运河公司谈回来的那条淡水渠——当然,运河公司保留“使用权”。
苏伊士地峡是一片沙漠,干旱无雨,这条淡水渠,为整个运河区供应饮用水,施工期间也好,工程结束之后也好,都是运河区的命脉,捏住了这条淡水渠,就等于捏住了整条苏伊士运河。
可是——
靠,我如果将包括淡水渠“所有权”在内的“相关权益”押给法国人,那前头的一大轮谈判,为的什么?签那个“仲裁协议”,又为的什么?这不是兜了一大圈儿,白忙乎一通,又回到了原起点了吗?
还平白无故的背上了一大笔的利息!
伊斯梅尔忍着气,说:“您看啊,苏伊士运河开通之后,船来船往的,俺们埃及,就有了一大块稳定的收入,还本付息,是不成问题的……”
“总督阁下,敝行没有怀疑贵国的还款能力呀?敝行说的是‘抵押’——还款能力归还款能力,抵押归抵押,这是两码事儿呀!”
你妹的……
“要不然,总督阁下,您看,埃及的海关……”
这就更离谱了——
老子还不是你们的殖民地呢!你就要打我的海关的主意?
谈不下去了。
伊斯梅尔很怀疑法国政府在后头搞鬼,但事实上,这一回,还真不关法国政府什么事儿,银行在商言商,这样大的一笔贷款,没有说不要抵押的,尤其是埃及这样弱小的一个国家,银行怀疑伊总督的还款能力,是很正常的。
法国银行的路子走不通,就试试英国银行的路子吧!
苏伊士运河一事上,英国和法国不是不对付吗?应该会乐意帮埃及的忙吧?
忙是乐意帮滴,不过,抵押也是要滴。
啊?
不过,放心,不要你们的淡水渠!
哦,这还好些……那你们要什么呢?
“嗯,这样吧,在塔拉塔这儿,我们租块地,就算抵押物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贵国还不了款,这块地,就算是敝行的了。”
塔拉塔在哪儿呢?
苏伊士运河穿越苏伊士地峡的过程中,由南而北,连接小苦湖、大苦湖、提姆萨赫湖和曼宰莱湖,提姆萨赫湖居中,在此,东西向的伊斯梅利亚运河同南北向的苏伊士运河相交,塔拉塔就在提姆萨赫湖的东岸。
就是说,这儿是苏伊士运河区的“十字路口”。
“呃,可以请教一下,这一块地,贵行拿来做什么用吗?”
“种棉花呀!总督阁下晓得的,敝国的纺织业,需要大量的棉花……”
种棉花?我看你们是要种军事基地吧!
这一回,英国银行后头,一定是有英国政府在搞鬼了!
我和法国人辛辛苦苦的谈判,除了淡水渠,就是要收回运河两岸的土地——
我左手从法国人那儿收了回来,右手又送给你们英国人?
我他娘的有病啊?
事实上,即便埃及乐意向英国人出租土地,十有八九,也会遭到法国人的强烈反对:俺们法国人辛辛苦苦的将苏伊士运河修了起来,还没正式通航呢,就叫英国人打进来一个楔子?
婶可忍叔不可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