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另外,普通股是要真金白银拿钱出来买的,所以,埃及对持有普通股,并不如何热衷,正式认购的普通股,不足总数百分之二十三。”
再一顿,“不然,后来那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莱塞普斯也不必使用那样古怪的一个招数,迫赛义德就范。”
“是,”阿礼国想了一想,点了点头,“第一,埃及人自知没有经营管理运河的能力;第二,在观念上,埃及人更看重的,是淡水渠、土地一类的‘实物’。”
“不错!”关卓凡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仲裁’的时候,埃及人所力争者,皆为土地、淡水渠等‘实物’,于最关键者——运河的经营管理权,不着一字。”
顿一顿,“因此,我以为,那百分之四十四的普通股,埃及人未必会把住了死活不放手——只要我们给出合理的价格,并施加适当的压力。”
“适当的压力?”
“是的!”关卓凡说道,“中法之争告一段落后,我就要和埃及算一算账了:既违反中立,又不肯还钱,算怎么一回事儿?说不得,只好派两条军舰过去,和他掰扯掰扯这个道理了!”
顿一顿,“单靠中国一家,势单力薄,这个‘道理’,未必讲的清楚,英国既为国际领袖,埃及又是英国势力范围,因此,一定要请英国出来主持公道的!——我只要追随骥尾,想来,什么‘道理’,都能够讲的通了!”
“不敢!”阿礼国眼睛放出光来,“能够为殿下效劳,荣幸之至!”
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那个疑问,“可是,法国——”
“爵士,”关卓凡以极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替你打一个包票,到时候,法国人一定自顾不暇,绝不会有多余的精神气力,来管埃及的事情——特别是中国和埃及的事情。”
微微一顿,“再者说了,咱们要‘买’的,到底只是埃及那百分之四十四的股份,不是法国那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并没有去抢法国的控股权,顶多叫‘分一杯羹’,不能叫‘鸠占鹊巢’。”
其实,中、英进入运河公司董事会之后,单就运河的经营来说,并不会和法国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冲突——在赚小钱钱和薅埃及羊毛的问题上,中、英、法的利益是一致的;可能产生冲突的,在运河的经营之外。
譬如,中、英的军事、政治力量,会不会进入运河区?
只要中、英在运河公司有相当股份,在董事会占有一席之地,其军事、政治力量进入运河区,就有凭藉了。
这就不是“控股权”拦得住的了。
事实上,如果中、英占股比例达到两位数,其在董事会所占者,亦绝不止“一席之地”。
到时候,苏伊士运河为中、英、法三家“共险、共利”,任何一家,利用苏伊士运河打击另两家的战略利益,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则当年拿破仑一世的伟大战略构想,便形同虚置了。
“是,”阿礼国睁着眼睛说瞎话,“咱们并没有损害法国的利益……不过,呃,殿下说……‘自顾不暇’?”
“是的,自顾不暇!到时候,欧洲的事情,国内的事情,法国人且忙不过来呢!——到时候,埃及对于法国来说,就太远了一些了,够不着了!”
阿礼国急速的转着念头:中法之战,法国就算完败,也不过只是失去印度支那的殖民地,伤不了筋,动不了骨,照理,不至于“自顾不暇”到“够不着埃及”的程度——何况事关苏伊士运河?
以辅政王的智慧,绝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他口口声声,“欧洲的事情,国内的事情”,则法国人的“自顾不暇”——
“殿下所指,”阿礼国微微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普鲁士?”
“不错!”关卓凡点头,“我相信,法兰西、普鲁士之间,必有一战,而且——迫在眉睫了!”
“啊?!”
“说不定,咱们一回到北京,法、普宣战的消息,就出来了呢!”
“啊!……”
欧洲大陆的局势,风雨欲来,英国早就不错眼的盯着了,只是,谁也说不清楚,法国和普鲁士两家,到底会不会真的打了起来?
这不奇怪,因为即便法国和普鲁士自己,也不晓得,俺们两家,会不会真打了起来?
譬如,普鲁士方面,首相和总参谋长主战,国王则主张“持重”,彼此拉扯,到底谁拉扯得过谁,外人可是看不出来。
那么,于普鲁士,辅政王算不算“外人”呢?
想一想,腓特烈王储和卡尔亲王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没待几天,便匆匆而去,而王储妃姊妹,却留在了中国——
这里头的奥妙——
嘿!
还有,辅政王殿下绝不是空口白牙的那种人啊!
阿礼国确信了:法、普两国,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如是,不说力量对比、胜败之数什么的,单说欧洲、亚洲两线作战——法国人可先就犯了兵家之大忌啊!
那张巨大无比、金光闪闪的馅饼,是真要掉了下来了——已经触手可及了!
按住激越的心情,阿礼国沉声说道,“好!埃及的事情,一切仰承殿下的意旨办理!”
顿一顿,“中、法之战,中、英既有海军合作之外,敝国若还有可效劳处,殿下尽请明言!”
心里想,上帝保佑,这一仗,中国人无论如何要打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