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啊?
可是,君有问,臣不能不答。
“臣以为,”阮知方说道,“就算刚开始的时候,清国确实没有‘大打’的打算,呃,以为只要富夷于升龙一役铩羽,就会‘知难而退’,因此,当富夷援军甫至,便有些措手不及——”
顿一顿,“可是,目下之情势,清国欲不‘大打’而不可得了!臣以为,目下,清国也在调兵遣将,别的不说,张勇、丁汝昌、姜德,都是轩亲王的心腹爱将,由他们三人‘督办桂、越军务’,不该只是为了虚好看的!”
再一顿,“陛下,调兵遣将是需要时间的,臣以为,目下战局的发展,虽然似乎于我不利,可是,清、富双方,到底还没有真正的接仗,咱们不好先乱了方寸啊!”
“就是说,”嗣德王的话里,带着一点讥嘲,“静观其变?”
“呃”阮知方滞了一滞,咽了口唾沫,“是。”
嗣德王看向张庭桂。
张庭桂倒有心另抒伟论,可实在想不出来,除“静观其变”之外,还有什么好的对策?只好说道,“阮知方说的是,臣亦以为,目下,‘静观其变’乃为上策。”
“陛下,”阮知方说道,“臣请旨,再去见一次唐景崧,这一次,无论如何,要他给咱们交个底儿,这场仗,清国到底打算怎么打?”
嗣德王默然片刻,缓缓点头,“好吧!这一回,可别叫他随便打几个哈哈,就把你给糊弄过去了!”
“是!臣谨遵圣谕!”
“对了,”嗣德王说道,“方才,唐景崧说要咱们给他们上一个折子,说是‘富夷再犯,请天朝再行天讨’什么的——”
接着,将唐景崧的话复述了一遍,问道,“这个折子,你们觉得,上还是不上啊?”
唐景崧的理由虽然比较奇怪,不过,拿来迷外人的眼,也只能这么说了,上折子这件事情本身,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阮知方表示同意,张庭桂略略迟疑了一下,也表示“附议”。
阮知方还说,这不正正说明,清国是在大举应战吗?不然,何必要越南上这个折子呢?
这倒是。
“那好吧,”嗣德王说道,“你们下去,赶紧就把折子拟了吧!”
“是!”
阮知方、张庭桂退下之后,嗣德王的心境,略略好了一点儿,同时,困劲儿也大致过去了,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儿胃口,于是,“传膳吧!”
杨义赔着笑,“请旨,早膳还是午膳?”
嗣德王一怔,随即哑然失笑,想了一想,“午膳吧!”
饭菜端了上来,没吃几口,胃口又没有了。
不过,食欲没了,另一种欲望,却隐隐的升了起来——这是这些天来唯一能够解忧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青天白日的——
哼,青天白日又怎么啦?我是大越南国的皇帝!
正要有所吩咐,太监来报,“瑞国公殿外请见。”
瑞国公,阮福膺禛,嗣德王的侄子,嗣德王无嗣,收了做养子的,也即越南目下事实上的储君。
嗣德王皱起了眉头,“他能有什么事情?不见!杨义,你出去跟他说——嗯,就说我身子不大爽利,已经歇下了!”
“呃是!”
过不多久,杨义回来了,“陛下,您还是见一见吧!瑞国公似乎是为了北圻的战事来的!”
嗣德王一愕,这个养子,还从来没有拿国家大事,对他这个“父皇”进过言呢。
犹豫了一下,“好吧,叫他进来!”
瑞国公还不到十七岁,清清秀秀的一个男孩子,进殿之后,磕过头,请过安,垂着手,规规矩矩的站着。
“怎么?”嗣德王的声音里,充满了“父皇”的威严,“今天下学这么早?”
“回父皇,”瑞国公说道,“今天上午最后一课是临帖,儿子提前临完了,师傅也就提前放学了。”
小伙子的声音,有一些发颤,这是因为紧张——不过,他平时和嗣德王说话,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也罢了,”嗣德王说道,“你一定要见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
“父皇,”瑞国公的话,说的有些艰涩,“听说,咱们要向清国上折,‘请天朝再行天讨’?”
嗣德王不由皱眉,消息传的还真快啊!
“是啊!”
“父皇,”瑞国公微微涨红了脸,“恕儿子直言——这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