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生多少白刃战、肉搏战,基本上就是一面倒的追和逃。
因为二排位处阵地的最西端,所以,由老马引发的这次反冲锋的方向,并不是由南而北,而是由西南而东北,二连就像一扇巨大的门板,划出一个巨大的扇形,将法军由西南向东北方向驱赶,如此一来,溃逃的法军就被迫和正在进攻左翼阵地之“中央”和“右翼”的友军挤作一团了。
于是,进攻左翼阵地的法军,由西到东,全都乱了。
正在进攻左翼阵地之“中央”和“右翼”的法军,被溃逃的友军挤得站不住脚,又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西边儿的友军既纷纷溃散,便以为大势已去,于是,理所当然的加入“后撤”的行列。
就这样,法军的进攻,彻底崩盘了。
赵南北听到前方有人在怒吼,似乎是长官在责骂、阻拦溃逃的士兵,他冲了过去,果然:一个少校军官,上唇留着漂亮的翘胡子,对着从身边跑过的士兵,一边儿挥舞手枪和佩剑,一边儿大声咆哮着。
赵南北就着下坡之势,猛扑过去。
少校发现了他,举起了手枪。
那股倔劲儿又窜上来了,赵南北狞笑着,看你快还是我快!
终于——少校没有开枪,他扔掉了手枪,举起了双手。
而赵南北的刺刀尖儿,也堪堪在少校的喉咙前停住了。
少校面色苍白,将佩剑递了过来,“士兵,我是您的俘虏了。”
赵南北听懂了“俘虏”两个字,他点了点头,将枪口抬了起来,一手持枪,一手接过佩剑,然后,说了句不伦不类的法语:
“是的,长官!”
雾气散去,残阳如血,横尸遍野。
山巅上,收兵的军号吹响了。
这是胜利的号声。
欢呼声响了起来,由西而东,整个城头山阵地,都沸腾了。
许多城头山狙击战的幸存者,多年以后,还都喜欢说这样的一句话:
“如果不是‘上头’拦着,我们能够一口气追到升龙去!”
关于城头山狙击战的胜败之势,何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时人及后人,中、法及世界各国的军事家、军事学者以及军事爱好者,有过无数的研究,权威的看法这样的:
法军的进攻,虽然投入了两个营,不过,并不都是“生力军”——生力军只有一个营又一个连左右;另两个连,整编自之前进攻失败的幸存者。
后者的士气和战力不必说了;即便前者,差不多一整个白天了,前方一次又一次传来失败的消息,令人煎熬不堪,“生力军”的士气、信心,也是有问题的。
总的来说,经过一整个白天的激战,对阵双方的弦儿,都绷到了极限,这个时候,防守方以绝对劣势的兵力,突然发动反冲锋,大大出乎进攻方的意料,于是,在猝然的冲击面前,进攻方的心态,崩溃了。
某种意义上,防守方的胜利,是一次极其出色的“心理战”的胜利。
赵南北满山头的打转儿——他在找他“带队”的那几个兵。
他找到了杨林和高宝福。
杨林的胳膊挂了彩,不过伤的不重。
高宝福阵亡了。
杨林和高宝福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等他这个“带队”的,西坡偷袭的法军一撤退,他们就往回跑了,因此,他们比赵南北更早回到阵地,而高宝福,就是在反冲锋发起的前一分钟牺牲的。
赵南北看着高宝福的尸体,发了好一会儿的愣,胜利的喜悦被冲淡了许多。
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小老头”呢?
还有,老马呢?
他的心提了起来——可千万别出事儿啊!
赵南北终于找到了老马和李全。
老马坐在一块大石头前,背靠着石头,李全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赵南北快活的大叫:“小老头!你他娘的还活着啊!”
李全转过头来,满脸的惊恐。
“哎,你咋回事儿”
话没说完,赵南北呆住了。
老马的下腹,一片殷红。
还有,那个白白的是什么?
老天!那是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