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点儿没头没脑,听的大伙儿都是一怔。
什么叫“气色不好”?自皇上犯病的次日起,王守正就开始和魏吉恩一块儿请脉了,身上担着天大的干系,昨天到今天,更加是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自然是“气色不好”,有什么奇怪的?
有的人脑洞开的大些:气色不好?这王竹宾,不是被过了病气吧?
不过,关卓凡却认认真真地问道:“朴庵,这话怎么说?”
关卓凡和醇王同岁,关卓凡生日较早,按理,醇王要叫关卓凡“三哥”,但关卓凡坚决不肯,于是两人之间,便互称字号。
入太极殿“叩喜”,恭王如履薄冰,醇王却甚以能够代表亲贵重臣为荣,半个晚上下来,所见所想,转了一脑门的念头,准备在朝内北小街大展宏论。不想正要张嘴,就被八弟半路截胡,逼了回去,十分憋气,有心作惊人语,引人瞩目,现见关卓凡果然被他成功吸引了,不由精神一震。
“王竹宾忧心忡忡的,他有心事!
人们在下头相互以目,有的人,嘴角还不自禁流露出若有若无的讥嘲的笑容:这不是废话嘛!王守正当然有心事——如果圣躬不讳,他这个太医院左院判,莫说院使的位子无望,还要受处分,最轻也要“革职留任”,能不“有心事”吗?
关卓凡沉吟了一下,说道:“朴庵说的很是,明儿个,我跟王竹宾郑重交代一声,如果皇上的这一关,顺顺利利地过了,我就为他请特旨,保他一个红顶子!”
太医院院判,不过正六品,即便做到院使,也不过正五品,离红顶子还天差地远,王守正若戴上了红顶子,那就是连升七级,真正是“殊恩”之中的“殊恩”了。
不过,若真能治好小皇帝的天花,这份功勋,不在擎天保驾之下,也实在值得一个红顶子,众人不由纷纷点头。
“好,”恭王说道,“如此,王竹宾必然感奋!”
顿了一顿,“逸轩,魏仁甫那儿,似乎也要”
魏仁甫,即魏吉恩,“仁甫”是他的字。
本来,官员的陟黜,恭王是打定了主意,再不在台面上发表任何意见的,不过,小皇帝是他的侄子,他在这上头出出主意,并不犯忌,再者说了,他也确实是好心。
关卓凡连连点头:“六哥提醒的好!他们两个,确实不能厚此薄彼,嗯,这样吧,皇上大安了,给魏仁甫一个京堂!”
京堂至少是正四品,连升四级,也是地地道道的“超迁”了。
轮到恭王连连点头了:“好,好!”
关卓凡和恭王两个,讲得热闹,旁边儿的醇王,却发着愣。他说的王守正的“心事”,其实并不是关恭二人说的这个,可是,话头被关卓凡和恭王扯开了,转回不去了——就算转回去了,醇王也被弄得有点儿糊涂了:呃,我原来想说什么来着?
事实上,这一回,醇王本来是难得地头脑清楚了一回——比他六哥,还要清楚。
入太极殿,恭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病榻上的小皇帝身上,他只顾着留意小皇帝是什么“气色”了,王守正是什么“气色”,他根本没在意——虽然他面对面的和王守正说了好一番话。
醇王却不同。
因为自以为是懿亲和重臣的代表,突然之间,颇有重任在肩之感,精神高度兴奋,所以,注意力既没有全部放在患病的侄子身上,感觉又比平日敏锐了不少,加上冷眼旁观,他看了出来——或者说,有所感觉:这个王守正,眼神游离,心神恍惚,脑子中想的,似乎并不都是皇上的病。
此谓之“有心事”。
醇王的观察是准确的,王守正确实“有心事”,这个“心事”,也确实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位子和顶子。不过,“似乎并不都是皇上的病”,就不对了,其时,王守正脑子里想的,除了小皇帝的病,没有别的,不过,这个“病”,不仅仅是“天花之喜”——还有别的。
醇王的王守正“有心事”之谓,芙蓉榭内,其他十三人中,只有关卓凡一人,明白意义何在,他的反应很快,立即故意曲解醇王话中原意,并将话题引开——决不能叫醇王就其本意敷衍张扬开去。
伟论未得尽抒,醇王的肚子里,又憋进了一口气,愈发难受,愣了半响,突然大声说道:“有一句话,我可是不能不说了!”
(重感冒中,努力不断更,这两天,若各位书友觉得字数内容略少,就请见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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