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祥真的急了,跨前一步,一伸手,扯住了关卓凡的袖子:“王爷,不可!”
关卓凡回过身,轻轻的拨开了文祥的手,点了点头,说道:“博川,好意心领——好自为之吧。”
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文祥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只手伸到半途,呆呆的定住了。
伯王双臂一张,拦住了关卓凡的去路,大声说道:“逸轩!老七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这哪里还像个国家亲王的样子?”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胡闹”的那一位,“不像个国家郡王的样子”啦。
关卓凡苦笑说道:“伯彦,若论摔跤,我可比你不过——你不要叫我难做。”
伯王并不能真用蛮力阻拦关卓凡,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绕过了自己。
其余的人,再没有敢对关卓凡“动手动脚”的了,满堂亲贵重臣,大眼瞪小眼,眼看着轩亲王出了内阁大堂,一路去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有的人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天要塌了!
“博公!”
说话的是曹毓瑛,文祥从惊仲中清醒过来,见曹毓瑛许庚身郭嵩焘三人看着自己,个个神色严重而激动。
文祥深深吸了口气,略略的定了定心神,但声音还是有一点打颤:“琢如星叔筠仙,咱们赶紧递牌子请见,无论如何,要打消王爷的这个念头!”
“好!”曹毓瑛说道,“除了咱们几个大军机,是不是还应该——”
文祥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是,还应该加上亲贵!”
抬起了头,叫道:“睿王伯王!”
睿王和伯王围拢了过来,不待伯王出声,睿王便说道:“自然要算我和伯彦一份儿!”
“不错,不错!”伯王应道。
沉吟了一下,睿王扭转头,寻了一寻,很快就找到了人,喊了声:“二叔,你呢?”
“二叔”——喊得是庄王。
庄王赶紧说道:“是,是,也算我一份儿,也算我一份儿!”
文祥想起一事,对着朱凤标和瑞常,拱了拱手,说道:“霞翁芝翁为国家宰辅,今日之事,要请二位前辈做主。”
朱风标此时,已经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惊魂未定的他,赶紧站了起来,瑞常亦如是,两人都连声说道:“自然是以博公呃,以军机马首是瞻。”
“好!”文祥说道,“就咱们这九个人,一块儿递牌子请见吧!”
“博川”
文祥一转头,见是钟王,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旁边的孚王,却是缩成了一团儿,面色青白。
文祥叹了口气,说道:“没算上王爷,不是因为王爷年轻,是因为”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微微压低了声音:“同胞兄弟,不好明着犯生分,不然,外人看了不像!不过,有什么话,我可以替王爷代奏。”
“同胞兄弟”,指的当然是钟王和醇王,意思是,我们递牌子请见,是请母后皇太后的懿旨,叫轩亲王打消“开去一切差使,退归藩邸”之议,可是,这个“议”,始作俑者,是你七哥,你如果跟我们一块儿上去,就是“明着”和你七哥“犯生分”了。
文祥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想来相关人等还是听得清楚的。
事实上,文祥亦有意请“相关人等”听清楚:钟王和你是“同胞兄弟”,恭王和你,难道就不是“同胞兄弟”了吗?看看你在会议上,是如何逼迫你六哥的?!
钟王难掩失望之色,只好说道:“好吧,我的意思,咱们大清,少了谁都行,少了三哥可不行!请母后皇太后好好儿跟三哥说一说,叫他消消气儿,赶紧回来!”
文祥心中嘀咕:咱们大清,少了谁都行,少了三哥可不行——这种话,可不能“代奏”啊!
呃,难道,少了母后皇太后也行?
这个钟郡王,还是太年轻了!
“这么着好不好?”文祥说道,“我就说,钟郡王说,‘臣以为,轩亲王国家柱石,朝野之望,且枢务至重,端赖主持,请母后皇太后温言训喻,叫他早日销假入直’?”
“好,好!”钟王欣然说道,“博川,你说的真好!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了,走罢!”
一众亲贵重臣,正要开路,有人说话了:“怎么王大臣会议,不议下去了吗?”。
众人看时,原是醇王。
文祥气极反笑,忍了再忍,看着醇王的眯缝眼扫帚眉塌鼻梁厚嘴唇,以及一副永远没睡醒的迷糊样儿,心底的厌恶,再也压抑不住,大声说道:“醇郡王,你太不知轻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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