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关卓凡的脑子里,转的是这样的一件事情,如果——如果哈——如果原时空的人,晓得了我今天做的这些事情,会如何加以品评呢?
会不会有人说,嗯,“下这么大的气力,来讨好俩过气儿的太后,用得着吗?”又或者,嗯,“以关三现在的地位,用的着这样低三下四的吗?”
关卓凡微微苦笑。
窗外,远处,是广袤的农田——一八六八年,本时空的颐和园也好,原时空的清漪园也好,都是没有围墙的。
原本,关卓凡是动过修围墙的念头的,可是,修了围墙,一定会引起争议甚至疑虑:清漪园没有修围墙,颐和园为什么要修围墙?
关某人该不是想
哼哼。
快春耕了,关卓凡想,我在自己的庄子推行的“农业改革试点”,成功还是失败,今年应该就可以见分晓了。
他转回头来,微微的合上了眼睛。
“过气儿”?
嘿嘿,这两位皇太后,可没有“过气儿”!
原时空,穆宗一亲政,就着手重修圆明园,用的名义,自然是“感戴慈恩”,“上娱两宫皇太后之圣心,下可尽朕之微忱”,实际上,他自己的“游观之兴”,才是最根本最主要的原因。
圆明园的规模,不是清漪园园可比,以彼时的库藏,真重修,国家的财政,是一定要破产的。
恭王带头反对,穆宗对他六叔拍桌子,大吼:“我把这个皇帝让给你做好不好?”
重臣们见拦不住皇帝,转而上折已经撤帘的两宫皇太后。
当着两宫皇太后的面儿,穆宗唯唯,转过身去,怒火爆发,亲笔朱谕,斥责恭王“每逢诏对”,“辙无人臣之礼”,“且把持政事,离间母子,种种不法情事,殊难缕述”,宣布将恭王“撤出军机,开去一切差使”——这还不够,居然“革去亲王世袭罔替,降入不入八分辅国公”。
军机大臣和御前大臣惊愤交谏,穆宗被彻底激怒了,火遮了眼,再次亲自拟旨,指五军机五御前“朋比为奸,谋为不轨”,要将十位重臣,一起革职。
如本书之前所述,穆宗根本不明白:清朝的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脱胎于满洲贵族共和,满洲亲贵,是政权的“股东”。就算经过康雍乾三朝,“股东”的“表决权”,就比例而言,相对于皇帝这个“董事长”降低了,但依然还是“董事”。
穆宗这么干,等于要把所有的“表决权”,收到“董事长”一人手里。这种行径,真正叫“动摇国本”,即以圣祖世宗高宗之盛年,也绝不敢干。他一个刚刚亲政,没有任何真正权力基础的毛头小子,就这么乱来,不但是“倒行逆施”,就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也不过分了。
两宫皇太后得报,不跟皇帝打任何招呼,御弘德殿,召见军机大臣和御前大臣,然后把皇帝叫了过来,当着他的面儿,恢复了恭王的爵位差使,皇帝亲拟的那道撤军机和御前的旨意,自然作废,连明发的机会都没有。
这其实是一场“柔性政变”,皇帝权威大损,之后,心灰意冷的穆宗,更加纵迹于花街柳巷,直接导致了他的早崩和两宫皇太后的再次垂帘。
请留意,穆宗的继统亲政,在宗法上法律上,没有任何争议的地方,穆宗拥有的皇权,在宪法上,是完整无缺的。
两宫皇太后呢,既已撤帘,就再也没有过问政务的权力和义务,不能召见军机,也不能接受臣下的奏折。
又如何?
重臣们在皇帝那里,遇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还是第一时间给两宫皇太后上折;两宫皇太后一个招呼,五军机五御前,立即颠颠儿的跑到弘德殿来,跪满一地,“遵旨”“承旨”。
皇帝呢,对于两宫皇太后这种严重侵犯皇权的行为,由头到尾,说不出一个“不”字。
事实上,说了也没有用,因为,不会有人“遵旨”“承旨”。
俗话说,“人走茶凉”,可是,在两宫皇太后那儿,人走了,茶不凉。
为什么?
还有,穆宗驾崩,继统的人选,有“立长”“立幼”之争,“立长”皇帝亲政,“立幼”两宫垂帘。
慈禧当然希望“立幼”,但这个问题,绝非慈禧或者说两宫皇太后可以自专的——彼时,两宫皇太后依旧是一个“撤帘”的状态,同时,同治又为雍正以来亲贵势力最强大的一朝,
“国赖长君”的道理,哪个都懂,可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立幼”,而且,人选就是慈禧或者说两宫皇太后“圣心默定”的那一位。
这又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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