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居大不易(1 / 2)

锦堂香事 浣若君 3677 字 2个月前

陆宝娟确实是不愿意往这闹哄哄的菜市上来, 她甚至没有勇气踏进那脏兮兮的菜市, 穿过菜市进木塔巷里去。

而这亲儿子, 打小儿就叫她为了丈夫给狠心的送走了, 如今便站在她面前, 为着母子关系而忍耐着, 但是显然的,他待她不过是义务上的母子情份, 待巷子里那个罗锦棠,才是真心实意的爱护。

二十年才成为次辅大人的妻子, 陆宝娟比任何人都懂得, 水磨石穿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递给陈淮安一只食盒,她柔声道“娘打小儿没带过你,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这是娘自己做的,你拿去吃,补补脑子。”

目送着陆宝娟走了,陈淮安提着只食盒, 在巷口站了半天,却并不折回去,返而是出了巷子,穿过整条菜市,出了整片胡同区, 一直到正阳门下,遥遥见一户四合院, 便上前敲门,不一会儿,便听见个女子的声音,高声道“呱呱儿,开门去。”

随即,陈淮安于门外清咳了一声,立刻便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一把拉开了门,尖叫一声爹,随即便扑进了陈淮安怀中。

陈淮安一把捞起儿子,摔到空中打个转儿才接到怀里,叫道“我的小呱呱儿,想爹了不曾”

呱呱儿只笑,不说话,随即侧首,果然,王金丹就跟在他身后。

王金丹即在此,琼芳姑娘自然也在。

这四喜楼的老鸨,也有了年级,如今有些发福,跟圆的跟颗丸药似的王金丹,瞧着倒是极福相的一对儿。

陈淮安往里走着,把食盒交给呱呱儿,让他送到厨房去,瞧见琼芳在井台畔洗几根绿茵子的水萝卜,低声道“金丹,这四喜楼的老鸨如今从良了”

王金丹笑道“她身价比我高,也能干,却非赖在我这儿不走,要从良,你说怎么办”

青楼女子们似乎不知道,像王金丹这种纨绔少爷,之所以上青楼,并不是因为她们比良家女子们好多少,也不需要她们贤良,喜手做羹汤,他们爱的,是青楼那个纸醉金迷,寻欢作乐,淫靡之音浅浅细细的气氛。

不过,女子们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琼芳千里送身子,这就占据了王金丹的家,便宜儿子养着,没名份的妻子做着,就不肯走了。

陈淮安也不进房门,就在井台畔问道“如今你们羽林卫,还是负责着外皇城的卫戌”

王金丹道“是。”

陈淮安于是又道“端午节时,皇上当要出宫,要去旭亲王府,你可争取过来了卫戌之事”

王金丹道“按理,皇上出宫,卫戌的肯定是神武卫,我们羽林卫能捞到个撑旗子的仪仗就不错了。你难道不知道,因为当年黑火药一事,林钦防我防的像贼一样,如今我这羽林卫的差事,若非当初皇上惦念的功劳,只怕早就叫林钦给黜了。

出宫伴驾,二爷,我真的争取不来呀。”

陈淮安才不听他这些借口,断然道“金丹,你是个清醒明白的人,我才将此事托付于你,你要争取不到,我就把王世昆迎到京城来,叫他看看你和四喜楼的老鸨儿,如今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王世昆恰是秦州知府,王金丹的老爹。

从王金丹科考第三,再到他弃文从武,然后又一路升到羽林卫做个副指挥使,王世昆的心可谓叫儿子捶烂了一遍又一遍。要叫他瞧见儿子跟个窑姐儿双宿双飞,非得当时就气飞了魂不可。

王金丹连连叫道“二爷,我的好二爷,我再想想办法,您看您这话说的。”

小呱呱从厨房里捧了碗出来,叹道“爹,您送的这豆腐脑可真好吃。”说着,还喂了一口过来。

陈淮安尝了一口,阿呸一声,差点就吐出去。

陆宝娟给他送的非是豆腐脑儿,而是猪脑花,大概是怕他这些日子用脑过度,所以给他做的。

要说,这就是亲娘和养母的不同。

陆宝娟会送他猪脑花儿来补脑,只为他读书能读得好,而齐梅,想尽千方百计,就只为了,能把他惯成个纨绔。

苦笑了笑,陈淮安转身就准备要走。

琼芳见陈淮安要走,转身就追了出来,指着院子里说“二爷,你这孩子得瞒到甚时候。彼此住的又这样近,改日要叫罗锦棠当街撞见,她不得说这是我和你生的

你把他带回去,给罗锦棠瞧一眼吧,你那媳妇儿,瞧着温,骨子里倔的很,我怕真有一日她要瞧见了呱呱儿,再见呱呱儿喊你做爹,以为是我跟你生的,得气死自己。“

陈淮安断然道“不行,你先养着,等我找合适的机会。”

罗锦棠是喜欢孩子,可只喜欢自己的,于别人家的孩子没好感不说,于男孩更没好感。

自打上辈子陈濯缨伤了她的心,她一瞧见男孩子就火大,要真叫她瞧见呱呱儿,陈淮安立刻就得叫她扫地出门。

不过转个身的功夫,回到家,院子里血流成河,大公鸡总算混身是伤,奄奄一息,而葛青章和陈嘉雨两个好似合谋杀了个人一般,满身的血,脱了衣服,正在水槽旁清洗着。

锦棠捧着只窝窝头,边吃,边在厨房门上笑了个前仰后合。

陈淮安笑温温的望着锦棠。

端午节,旭亲王府,敲打历史的轨迹,让这个帝国重新走上正途的序幕,陈淮安打算从旭亲王的寿宴上,正式拉开它的帷幕。

次日,便是会试的日子了。

为了能提早进考场,所有人自然是三更就起,赶到顺天贡院的门上去入排队,入内。

锦棠上一回来贡院,还是上辈子念堂考会试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念堂深恨她,不想见她,锦棠只走到贡院外两条街处,远远张望了一眼,瞧见念堂瘦瘦的背影,也就回去了。

位于京城的顺天贡院,据说能容将近万名考生在里面考试,而今日,贡院外两道大门齐开,外面涌挤的人山人海,当然皆是要考今年会试的考生。

每人身上都背着一只褡裢,在焰火雄燃的夜里,许多人还打着哈欠。人人肩上一只褡裢,空气里,也充斥着一股子各种杂粮混在一处,又发酵过后的酸味儿。

只瞧这黑鸦鸦的人山人海,就跟那逃荒的难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