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说完就后悔了, 觉得自己太不会说话少不得要挨一顿打。
可是那主仆二人沉默了一下后,便将他请出了屋子。请他来的那位风度翩翩的贵人, 给了他银两, 又吩咐他不可随意声张后让他走了。
那郎中也转过弯儿来了, 病患大约是哪家的千金, 女扮男装罢了。既然能住在郡守的院落里, 他一个小乡的郎中自然不能随意张口污蔑人的清白, 不然岂不要被地方的郡守拿去坐牢
是以当他回到医馆里后, 有两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彪形大汉要掏出了成锭的金, 套问他是给谁人医病, 那人又是怎样时, 只守口如瓶,撒谎说是一位贵人吹了凉风头痛而已。
再说姜秀润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怀了身孕,就连说话一向干脆利落的浅儿也语结了。
姬无疆更是原地来回踱步。
他知道姜秀润是绝对不会再回到洛安城了。这孩子, 要不得可身为男子,怎么好劝王女堕胎了事是以来回踱步也是想着良方。
倒是姜秀润自己先镇定了下来。
依着方才郎中的话, 她已经怀孕两个月出头,快往三个月去了,就算饮下堕胎的药, 也是堕不干净的。
仔细算算时间, 这点骨血应该是忘形了那一次才有的。
方才郎中张嘴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自己先前吃的药会不会寒了腹内的那个孩子。这种自觉反应也着实让姜秀润自己觉得可笑。
不过就像姜秀瑶对她曾经叫嚣的那般, 未婚女子怀孕的王女又不是先前没有过, 大约不过是偷偷打下来, 又或者生出来再送出去。
可是姜秀润两个都不想要,既然有了,便是上天注定。她自己的孩儿,她自己养得起。
姜秀润是个拿定了主意便不再轻易烦恼动摇的人,既然想罢,便也不再是烦恼。于是她轻启朱唇对满地绕圈子的姬无疆道“姬大人若是无事,便坐下说话。”
经姜秀润这么一提醒,姬无疆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谢过王女后坐下,语带试探道“大王女,如今您怀了身孕,恐怕回归王庭便要不便了,若是有什么想法,不若在这小乡里解决,也免了走漏风声。”
姜秀润微微一笑道“姬卿最了解我的父王,您说依着父王的秉性,一个失婚无子的王女回到王庭后,他会作何打算”
姬无疆想了想,道“若是王女您是个逆来顺受的,大约是要再拿您与诸国和亲”
姜秀润苦笑了一下“姬卿果然了解我父王,是以,这有了身孕的事情倒也不必瞒着他,但也不必告知孩儿的父亲是谁,便是我偷情作乐,得了一个生父不详的孩儿,让他暂时死了这念头。到时候父王大约是不会管我,只会让我躲出宫去自生自灭。这样一来,我做事也会顺手些。”
姬无疆如今对姜秀润这位王女是言听计从。聪明人若被另一个聪明人折服,那种盲从有时也是很可怕的。
况且姜秀润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孩儿表现的这般镇定,仿若只是吃胖了长块肉而已,倒显得他大惊小怪了。
而且眼下最要紧的,也不是如何处置大王女腹中的胎儿,而是如何依照计划,让王子姜之回归王庭,巩固权力,再不可像以前那般任由申后欺凌了。
是以二人随后的谈论,再也没有谈及这突然而至的孩儿,而是其它的部署安排。
当初国君姜虽然给大齐太子修书,言明会谨守姜秀润假扮姜禾润的机密,可是对于波国的王庭而言,刚开始送出去的就是大王子姜之和王女姜秀润两人而已。
“姜禾润”这个名姓,在波国也再无存在的必要。
临近波国都城仰城时,姜秀润便换回了女装。
当初她告知申后,自己的妹妹姜秀瑶回归后倒不必隐姓埋名,只做了本姓,直接嫁入申家便好。
到时候波国的史书上也会如实记载,王女姜秀瑶入大齐为质,转年回归波国,成为死去申思文的遗孀。
这样一来,姜秀瑶在守寡之余,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维持王女的待遇与体面。
当离开故土甚久的大王子姜之与王女姜秀润进入波国都城时,并无车马开道,作为边疆小国最富庶的都城,最近也是略显冷清。
不过波国也不是全无懂礼的人,有几位老臣早早地便在城门口侯着,等着迎接王子王女。
姜秀润给哥哥递了话,亲自下马车与这些老臣相见。
这些老臣就是接下来她与哥哥坚立王庭的资本,当殷切相待。
如果说她在爹不亲娘不爱的凤离梧的身边默默侍奉了这么久,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天生不受宠的孩儿不必怨天尤人,每一分尊敬都得靠自己的换取,如果十倍的努力不成,那就百倍,决不能叫人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如今她与王兄回国,形势虽然不甚乐观,但也坏不到哪去。母后的爱慕者盛叶将军留下的人脉,被姬无疆稍事整顿之后,更为可用。
而她的手里也有大笔的金可以运筹帷幄。至于兄长,在洛安城里用功读书,眼界见识都开阔了不少,而嫂子稳娘虽然买了洛安城里的产业,可是她别国置产甚多,甚至这波国的都城也有她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