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的宅子离慕息泽府邸并不远,他向来随意得很,有时候呆的晚了,便也在睿王府的客居住下了。睿王府外人往来甚少,这五年来,来夜宿过的人竟也只有宁澜一人。
“殿下,镇国公的丧事还有几天就要结束了。你有何打算?”进了慕息泽书房,宁澜一改那散漫态度,稍微严肃了一些。
“打算?你是说镇国公在东南部甘州的兵权?”
“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镇国公府除了兵权还有什么要打算的?”
“我拿不到这兵权。”慕息泽拂衣坐下,说得果断,继而又慢慢道:“当然,慕正凛也拿不到。”
“难道皇上要收回这兵权放在自己手上?”
慕息泽意味深长笑了笑,道:“我也不会让父皇拿到那兵权。”
镇国公府统领的北翟甘州兵权,向来是炙手可热之物。那里地邻东琴国,军事要地,自然兵力部署严整,谁掌握了这一块的兵权,便如同掌握了北翟国四分之一的兵力。只是这块地方二十几年来一直由镇国公顾浩岩管辖,而今镇国公突逝,必然要有新人接管,而这个人,是谁的人自然十分紧要。
宁澜看着慕息泽脸上表情莫测高深,他自己却也不笨。皇后与恭王有曦族势力,而慕息泽在朝中支持之人众多,虽然皇上这几年刻意维持平衡朝局,只不过因为洛妃的事情,皇上必然对慕息泽有所忌惮。也是因为洛妃的事情,慕息泽恨自己父皇,宁澜亦心知肚明。
只不过,如果皇上也不能拿到这兵权,那么能合理合情得到兵权的只有两个人了。
“殿下,你的意思是,让顾沛烈和顾沛瑶掌握这甘州兵权?”
“没错。”
“虽说子承父业合情合理,姐弟俩也有些领兵手段。这两人却从不参政,向来只听镇国公与皇上之言,”宁澜顿了顿,看向慕息泽:“你如何确定他们会争这兵权到自己手上,若是到时候皇上派给他们一个闲散职位,将这兵权拢入自己手中可要怎么办?”
“这件事就要看丹颜了。”
“丹颜姑娘?”宁澜沉思几秒,恍然大悟,“你是想让丹颜劝服顾沛烈,而顾沛瑶向来爱争强好胜,看到自己弟弟有了兵权,自然也会去争。”
“没错。父皇忌惮顾家已久,顾浩岩刚逝,父皇若此时强行将兵权收入自己囊中,未免过于明显。所以姐弟俩若合力争夺,结果自然是兵权落到他们手中。”
“殿下果然好计谋,”宁澜笑笑,呷了一口茶,“不过你就这么相信顾沛烈会听丹颜的话?”
慕息泽轻“哼”一声:“宁澜,丹颜可是镇国公最得意的作品,难道还制服不了一个顾沛烈?”
“是吗?可是丹颜姑娘不就没制服你吗?”宁澜说话向来散漫得很,这话说的无心。他半晌未听见慕息泽答话,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倒是不好看,便又闲散一笑:“虽说丹颜不行,不过我看长公主倒是可以的。”
“宁澜!”慕息泽修长的墨眉蹙了蹙,眼睛却看向别处静静道:“这话,你别乱说了。”
“殿下,你真以为你这样能保护长公主多久吗?”
“你什么意思?”
宁澜放下手中茶盏,定定看向慕息泽。
他过于熟悉眼前这个人了,幼时慕息泽离宫时便与他相识。这个北翟国的睿王,看似风光无限,众人称道,只是他身后是漩涡与深渊,此般险况早已让他不能明白地袒露几分真情。
“殿下,你害怕恭王那边的人知道你在意公主,会利用公主来对付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三月之期一过,你是要娶她还是要真让她回东琴国?”
“我…..”
宁澜见慕息泽慕息泽动动唇,却语言又止,便继续道:“长公主在这里你还能护着她,不过若是三个月后你想将她再送回东琴国,那么便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了,难道你不明白?”
“她父皇……”慕息泽说到一半忽地停了。
是啊,当日云梦殿,那样的细节自己怎么会漏掉了。
宁澜凝眉道:“殿下,你也是通一些医理的。那日我们去云梦殿,都闻到了夏旭连喝的药的味道,你应该知道他身体十分差,必然活不过三个月。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指使的。”
慕息泽一时怔怔,又静静说道:“所以,继位之人毫无悬念是夏焱。”
房中二人皆不再说话,已经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