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年纪,苏青虽然年青,但是,也比方正直要虚长几岁,论官衔,两人同属正四品朝臣,而且,苏青还代掌着御书院督御使的实权。
怎么看……
孺子可教这四个字从方正直的口里说出来,都有些古怪。
但方正直偏偏就用了,而且,用得还很淡然,很平和,要不是那张略显稚嫩的脸,朝臣们还真以为那是一个长者在对晚辈的训诫。
苏青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再开口,一定是骂人的话。
一个人可以有着超强的忍耐力,但是,任何人的忍耐力都有一个极限,苏青是人,所以,他亦有极限。
方正直其实还挺想再多说几句的,最好是能激得苏青在地上翻滚,然后,在白玉广场上如同泼妇骂街一样狂放。
可是苏青不说话,他便无法再说下去,因为他得讲究素质。
一个文人的素质。
南宫浩同样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中的答卷交到了封卷的御使手中,随即转身,离开书案,穿过一个个才子们,朝着皇宫大门口走去。
衣角间那片片鲜红的枫叶印记被秋风吹起,翻卷起来,一丝红艳染在衣间。
所有的才子们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因为,他们看出来了,南宫浩衣角的印记并不是真正的枫叶,而是鲜血,像枫叶一样形状的鲜血。
南宫浩从何而来?
他的身上为何会带着鲜血,而这鲜血为何又是枫叶的形状?
才子们不知道。
不过,圣上林慕白却似乎并没有意外,只是静静的望着渐渐离去的南宫浩,眼神中带着一种思索的意味。
……
殿试的文试终于结束。
放榜的时间定在了五天之后,地点,皇宫‘诏宣殿’,那是每一代的帝王离世,或者登基宣诏的地方。
这本该是每一代帝王祭奠和缅怀先祖的地方。
可自圣上林慕白登基之后,便将殿试宣榜的地点定在这里,很多人不理解,因为他们认为诏宣殿就应该是帝王的所在。
帝王,之所以称为帝王,就是因为他是真龙,他是圣天子,他不同于凡人,便不可能与凡人在同一个殿堂内得到荣誉。
这些人中便包括了上一任的礼部尚书。
他曾经陈列出历朝历代帝王的事迹,并言明了中其中十二项的礼法不合,希望圣上林慕白可以收回这道旨意。
不过……
并没有什么卵用。
圣上林慕白坚持,他在很认真的看完那十二项礼法之后,很淡然的说了一句:“朕觉得并无不妥。”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诏宣殿成为了殿试宣榜的地点,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见证了一届又一届来来往往翘首企盼的才子们,直到现任的礼部尚书上任,也没有改变过。
这里是大夏王朝最令才子们向往的殿堂,同样的,也是皇宫中守卫森严的重地之地。
而今天,诏宣殿的灯火却亮了起来。
这并不平常。
因为,这里的灯火只有在帝王登基,一年一度的祭奠,或者两年一次的殿试宣榜时才会亮起。
但今天他就是亮起了灯火。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在诏宣殿中的人是一代帝王。
诏宣殿内的布置与其它皇宫中殿堂的布置有些不太相同,如果说其它殿堂之中布置的格局讲究是金碧辉煌,那诏宣殿便是清烟了了。
一缕一缕透着檀香的气息充斥在诏宣殿的殿堂之中,闻之令人提神。
古色古香的长案上,摆放着一份又一份密封好的答卷。
作为帝王,圣上林慕白应该是日理万机,政务繁忙,他并不需要亲自审阅这些答卷,而事实上,在往届时他同样是这样做了。
很简单的方法。
他只需要召集八位大臣,由八位大臣逐一审阅,将前十名甚至前二十名的答卷交到他的手里,再由他来定夺三甲便可。
可这一次,圣上林慕白没有这样做。
近二百份答卷的审阅量是惊人的,但圣上林慕白还是审了,而且是亲自审阅,从殿试的文试结束后到现在晚夜的星火。
五个时辰的时间,他一直坐在诏宣殿中,没有离开过一步。
有些不合道理。
而且,最主要的是圣上林慕白并没有选择熟悉的御书房,而是将审阅的地点定在了诏宣殿之中。
秋的夜,有些微凉。
诏宣殿中的灯火依旧点着,炎京城内的灯火同样很亮,一点一点,与夜晚的星空汇聚在一起,如同倾落到凡间的银河一般。
端王府中的灯火是亮着的,一个个人影在端王府中穿梭。
东宫太子府中的灯火同样是亮着的,一辆辆马车驶过府门,留下一个个穿着朝服的朝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