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一场暴雨引发的命运改变(1 / 2)

下午五点钟,桶里的鱼已经满了,最大的一条草鱼足有三斤多,最多的是二指宽的卿鱼。三人满载而归,到了场边,侯海洋停了下来,道:“魏官,你拿几条回去。”

魏官跟着两位老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最有趣的是跟着秋云老师学了几句英语。他不停地将“三个药、拜拜”挂在嘴上,最让他感到好笑的是“再见”居然在英语读“拜拜”,而“拜拜在巴山话中瘸子的意思,想到这里,魏官笑个不停。

“侯老师,我舅舅拉了网,家里鱼吃不完。”魏官离开时,故意大声说“拜拜”,说完这句俏皮话,他拿着鱼竿,一路小跑回家。

秋云停了下来,道:“我到场镇去买些东西。”

侯海洋提着桶就回到了小院。到小院之前,他耍了个心眼,摘了两片南瓜叶子放在桶上,让人看不到桶里的鱼。为什么这样做,侯海洋也说不清楚,似乎是防止李酸酸的闲言,俄乎是躲开鹰钩鼻子赵海的冷眼,可是认真一想,他实没有必要如此偷偷摸摸。

到了小院时,院里无人,从老师的门前走过,传来了收音机的声音,以及扑克落在桌上的啪啪声。

下午钓鱼无疑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从内心深处喜欢与秋云在一这个女生表面上是个冷美人,拒人千里之外。深人接触以后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个爽快女孩,活泼大方,对陌生事情带着好奇和可爱的笨拙,坐在桌边喝冷开水时,他下意识将吕明和秋云进行了比较,平心而论,来自于城市、毕业于大学的秋云更有新奇之感。当他意识到自己将秋云和吕明进行比较时,赶紧将这个想法扔在脑后。

桶里的鱼在不停游动,一条鱼突破了南瓜叶,掉在地板上,不停地跳来跳去

秋云提着一个塑料袋走进小院,径直来到侯海洋房间,道:“等会儿我来做红烧鱼,这是豆瓣,还有白糖,还有些姜蒜。”

侯海洋笑道:“那我就可以享受美味了。”

秋云站在门口,道:“下午你立了功劳,晚餐就交给我。我不喜欢剖鱼,你剖鱼,我负责最后的加工。”

侯海洋道:“你就是厨师,我当墩子。”

“什么是墩子”

“墩子是给大厨师打下手的,切菜就是墩子的事。”

两个青年男女就站在平房的角落,开始做红烧鱼。

秋云果然没有吹牛,她对农村这一套不熟悉,在小河边钓鱼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是她对厨房不陌生。侯海洋中午所做的清水煮鲜鱼是野路子,秋云晚上所做的红烧鱼则是来自历史悠久的川菜。

“慢点,别噎着。”秋云见侯海洋狼吞虎咽,先笑,后来就有些难受,问道,“你的经济是不是挺困难”

侯海洋没有掩饰自己的窘迫,道:“学校没有发工资,从家里带的钱也就差不多了,所以才弄了这些行头,准备自力更生。”

“如果需要钱,我那里有。”

“我尽量支撑,实在过不下去,再开口。”

两人坐在侯海洋的前屋吃着,邱大发闻香而至,他站在门口笑道:“秋老师,侯老师,你们也自己开伙了”

邱大发是无心之语,秋云闻者有意,解释道:“河里涨水了,冲了许多鱼,小侯老师的学生提了些鱼来。”

侯海洋招呼道:“邱老师,进来尝点,都是刚从河里弄起来的鱼。”

邱大发急忙摆手,道:“你们吃,我吃过了。”他走出门时,脑子里想着金黄色的红烧鱼,舌底生津。回到房间,赵海、李酸酸等人围在一起打牌,邱大发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观战,道:“看不出小侯老师还很能干,不仅能上房翻瓦,还买了蜂窝炉子自己开伙。刚才我到他那边去了,他和秋云做了红烧鱼,色香味俱全。”

李酸酸呸了一声:“小侯老师年纪小,我看他是被狐狸精勾引了,可惜了,标标致致的小伙子。”

赵海冷笑一声:“别人在一起吃顿饭就是勾引,我们在一起打牌是不是有私情”

李酸酸道:“赵海是不是也被那狐狸精迷住了,还要帮着她说话

赵海在学校老师中是比较“愤”的一个人,当秋云出现在学校里,他内心便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他经常在打牌的时候坐在面对大门的位置,每当秋云在门前走动时,他就会用眼光悄悄地看。此时他的心思被李酸酸无意说破,尖刻地道:“李酸酸以前与张老师搞不拢,天天说张老师爱占小便宜,现在又和秋老师有矛盾,我看李酸酸同志要作一下检讨,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还是你自己有问题。”

李酸酸气得将牌朝桌上一扔,道:“你们这群人都是色鬼,见到漂亮女子就软了骨头。”

赵海扬了扬最有特色的鹰钩鼻子,道:“邱大发,你来打。

邱大发一向是老好人,从来不得罪人,听到赵海招呼,坐了下来,

赵海问:“听说学校要配电视机和录像机,钥匙由你来保管”

邱大发赔笑道:“保管室的钥匙我是有一把,不过录像机估计是要锁在柜子里的,代校长和刘主任交代,没有校领导同意,谁都不能动电视机和录像机。只有星期五的下午政治学习,可以放一些教学片。”

近来,为了推动电教化,茂东市教委给各个中心校配送了一台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新乡学校的老师都很激动,他们终于也可以看电视了,在精神生活无比贫瘠的新乡,这是一件大事,大家都很盼望。

赵海道:“有录像机更好,我们可以租些香港连续剧来看。”此议一出,大家皆高兴,将侯海洋与秋云在一起吃饭的事抛在了脑边。

秋云来到新乡学校以后,一直痛恨学校伙食团的粗劣伙食,这一顿红烧鱼她用尽了本事,做出的红烧鱼色泽红润发亮,鱼肉鲜嫩咸香,完全超水平发挥。有了红烧鱼,她吃了两碗翔蜂窝炉蒸出来的米饭,仍然意犹未尽。

“还有一点,再添半碗。”侯海洋将最后半块饭盛到了秋云碗中。

秋云倒了些鱼汤泡到饭中,闻到香味,埋怨道:“这样吃下去,恐怕得长成大胖子。”

“无妨,吃了饭,加强锻炼就行了。”

“好,我以后也不能太獭了,否则真的没有奋斗的勇气。”

侯海洋听她用词奇怪,道:“奋斗的勇气,你有什么打算吗”秋云道:“我到新乡学校的原因比较复杂。原以为在乡村的日子会很好过,没有料到乡下并不是一方净土。我一直在复习,准备明年考研。”

候海洋道:“如果考不上研究生,怎么办”他想到自己不能去读广播电视大学的经历,又道:“如果学校不准你去考研究生,怎么办”

秋云很是坚定:“为什么不准我考研究生凭什么不让我考这是我的权利。若是真不让我考,就算是辞职也要考。我是英语专业的,只要不考英语专业的研究生,考教育学或是其他的专业,都很有优势。你的各方面条件郁不错,难道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侯海洋被这个难题问住了,想了想,道:“我实在想不出能做什么”改变命运。”

“那你为什么要学英语

“我也不知道,先学罢,艺多不压身,总会有用处的。”

秋云本身是学英语专业的,她对英语的认识很现实,原本想劝侯海洋别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可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毕竟在这个封闭的小环境里有点事情做总比一天到晚玩物丧志要好。

吃完饭,聊了会儿天,秋云回到了寝室。在门口,恰好李酸酸出来两人撕破脸皮好久了,都不说话,互相当对方不存在。副校长王勤吃过晚饭,到传达室去走了一圈,在看报纸,见到地上有一封信,拿起来一看,是写给侯海洋的。她拿了信,在校园内转了一圈,来到了教师小院。

“这是你的信。”

侯海洋看到信,还以为是吕明的,顿时激动起来,他努力控制情绪,接过信,只见字体娟秀,是个女生的笔迹,却不是吕明的笔迹而是姐姐的笔迹。他略为失望,姐姐虽然亲近,可是他现在最想收到的还是女友吕明的信。

“女朋友的吗,还在北京”

“我姐姐,在北京读大学。”

王勤对侯正丽的情况很感兴趣,仔细问了几句,道:“听说你读初中时的成绩也很好,考县一中没有问题,没有读成大学,很可惜。”

侯海洋道:“当时爷爷重病,没有办法,只能读中师”

“你没有来我就知道你,当初还有分到村小的方案”王勤是第一次主动说起此事,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调整了话题,道,“听说你自己捡了瓦,以后别这样干了,房顶很滑,摔下来不得了。”

经过一番交流,王勤在侯海洋眼中变得更加高大,尽管她身刚刚超过一米五。送走王勤,侯海洋坐到床边,拆开姐姐的信。

“弟弟,你不要沉沦在新乡,如今社会发展得很快,可以用旧新月异四个字来概括。在上海有一个人叫杨怀定,他炒股赚了不少钱,我们说万元户都是不得了的事情,他炒股赚了一百万,弟弟,是一百万啊你一年的工资最多三千多,就算四千吧,十年才四万,一百年才四十万。你算算,在新乡小学当老师,要两百五十年才能赚到一百万以前有句口号,叫做八十年代看深圳,九十年代看北海,我今年跟着同学到了北海,看到大建设的场面,让我热血沸肠,我毕业以后也不会要工作,直接到北海去创业假期就要到北海去”

看了姐姐的信,想起秋云所说,侯海洋清更为沉重。屋里格外闷热,他感到颇为烦躁,信步而出,来到学校操场胡乱走着。他并不是散步式走法,而是一路快步,在操场转着圈。

转了十来圈,已是浑身大汗。回到寝室,提着水桶到厕所,刚走到门口,听到“咚”的一声,接着鹰钩鼻子赵海走了出来。赵海看见提着水桶的侯海洋,只是略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