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山下望了望,一旁的石板小道弯弯曲曲的蛇形在密林中间,看样子来路似乎正是我们此前见到的那条夹在山间的石板路。
我冲着豹子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给我使了个眼色,迈步走上石板小路,俯身往下看了看,抽出匕首在一旁的树上刻了一个标记。
张瞎子回望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条路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一条,那条路不入流年,不上山巅,行路如残生,路尽了,人生也就到头了。
哼,杀人不见血的画阵,骗得过所有人,却偏偏躲不过这双眼睛,此路下山,是一片废弃的村落,村中无人烟,所有的生机全都被夺走,成就那生祭之阵了。
彼路下山,呵呵,入了画阵,就回不去了。”
张瞎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愠怒,似乎浑身的力量全都随着最后的话语说了出来,一句话说完,他便不再开口,精神也萎靡了下来,脸上再次恢复了石刻一般的神情。
我见他话里有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虽然他脸上的神情很淡然,可是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感,还是让我看出了几分端倪。
张瞎子恐怕很在乎那个叫张弓的人,却又特别痛恨那个姓张的瞎子,在乎到每次提起来的时候连嗓音里都是压抑不住的颤抖,痛恨到连收尸都不愿意亲自动手。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可知,有时候我甚至在怀疑,张瞎子对于张弓的这种特殊的反应,其实根本不是他记忆的一部分,而是源自那一枚红色的钥匙,源自张弓的义父,张忘神。
山中轻风飒飒,林间树影招摇,潮湿的空气混杂着一些树叶泥土腐烂的味道,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我们沿着湿滑的石板小道蜿蜒蛇形,经过一段陡峭的危崖,蹚过一片干涸的溪流,绕山半个多小时,顺着一片挂在山壁之上的白色树藤到了一片半大的小潭附近。
小潭不过两三平米大小,两人入内略有空间,三人下去稍微局促,俨然一个是天然的洗澡盆。
潭水上是一面陡峭的锥形山壁,上面攀着一些落满青苔的树藤,山上不见水流,只有一片水渍终年不干。
看起来,这片地方很久之前应该是一片小瀑布,不过已经断流很久,我们刚才上山的时候遇到一条长满荒草的小溪,或许这里就是溪流的源头。
“这里的水没问题。”映秋蹲在潭水边上检测了一番,脸上洋溢着兴奋:“大家可以放心的喝一些,你们看,那边有一个石头堆起来的小平台,说明曾经有人在这里打过水。”
我朝映秋指的方向看了看,发现靠近山壁的地方果然有一片凹进去的石板,附近有一片随时堆积起来的小台子,石板上隐约有几条竖痕,看起来有人经常在这里打水,以至于石板上都被摩擦出了几道痕迹。
“看来这片水潭,曾经就是山下村民时常取水的地方。”童远站在水潭附近仰头看着已经干涸的瀑布,叹了口气:“村落荒废,这片天水也渐渐断了,或许眼前这片清潭最终也会彻底消失在这片山林之中吧。”
我跟豹子早就渴的嗓子眼儿里冒烟,听到映秋说潭水没问题,立马就围了上去,边洗边喝,至于童远那一番令人唏嘘的话语,眼下我们自己都说泥菩萨,谁又放在心上呢。
半路遇到的清潭,无意又给我们注入了一股新的能量,大家纷纷站在潭水附近清理了一番,又把水壶清空,靠在山壁上接着上面滴下来的清水。
我把背包放了下来,解开缠在身上的背心检查了一下腰上的伤口,之前摔在沙子上那一下,把伤口又撕裂了。
不过那时候根本也没多余的时间去处理,现在一检查,发
现伤口已经有了想要发炎的迹象。
我叹了口气,把背心放在谭水里清洗了一番,看到我手上那些映秋的背心,豹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自己躲在另一边处理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我朝映秋笑了一下,又把腰上的纱布小心的扯了下来,借着冰冷的潭水,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这才又把拧干的背心重新缠了上去。
映秋见我绑了几下都没成功,无奈的摇了摇头,拎起水壶走了过来,扯开纱布看了看,咂了咂嘴,帮我包扎起来。
“已经开始发炎了,时间长了估计会很麻烦。”映秋轻声说了一句,俯身洗了洗手,无奈的说道:“可惜,已经没什么可用的东西了。”
张瞎子遥遥的看了看我,眼神闪烁了几下,匆匆闪进了树林里,不一会拎着一棵开满紫色小花的植物走了过来,随手丢在地上:“把这些花摘下来,去除花蕊,捣碎,敷在伤口上。”
似乎担心我们弄错,他有些不放心的回过头重重的说了一句:“花蕊剧毒,务必去除干净。”
“这是什么?草药?不像是草药啊?”豹子闻声走了过来,抓起地上的植物看了看,疑惑的说道:“这些花可以止血消炎?我也来点吧。”
听到豹子的话,张瞎子愣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又钻进了林子里,好一会儿,才转了回来,随手扔下几株开满紫色小花的植物,淡淡的说道:“这是蚀骨花,剧毒,不过去除花蕊之后,毒性会减弱很多,消炎止痛,麻痹神经,姑且用吧,毒发之前出去就不会有问题。”
听了张瞎子的解释,我们全都顿了一下,豹子连忙把含在嘴里嚼着的花吐了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剧毒?我去,你不早说,我直接嚼了好几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