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疏星牟足了劲儿,眼看就要逃出院子,贺玉舟却迈着长腿飞奔过来,高山一样拦在她跟前。
见势不妙,她又往侧面遛。
奈何贺玉舟极为难缠,他也不伸手,就只如影而行,不出片刻,便将卫疏星逼到墙角:“好玩吗?”
掌心还是热的,卫疏星蜷缩了下手指,打贺玉舟屁股好玩,看他窘迫羞恼的神色也好玩,可是此刻困在了墙角,却是结结实实的不好玩。
她缩起手臂脖颈,可怜巴巴地蹲下,细声细气道:“圆圆轻轻打了你一巴掌而已,静川哥哥不会和我计较的,对不对?”
“轻轻?”贺玉舟不以为然,那一巴掌哪里轻,他咬着唇笑了笑,“我心眼小,小气,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人站着,一人蹲着,本就有差距的身形愈发悬殊,卫疏星全然被男人高大的影子笼罩。
她没在黑暗里,水灵灵的眸子扑闪扑闪,期望能搏得一个逃走的机会:“贺玉舟,静川哥哥,哥哥......”
有多久不曾被她撒娇了?贺玉舟算了算,却意识到自己并不能算清。
可他想听她娇娇的腔调,想听她软着嗓子、迂回着来唤自己……………
贺玉舟轻咳一声,终究没能说出“你唤我“夫君”我便不计较”的话,这话过于无耻轻浮,他说不出口。
“那你想怎么办嘛!”卫疏星跳起来,原地蹦了两下,急道,“我就是打了,有本事你打回来!”
贺玉舟的瞳孔猛然一颤。
女郎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话,再看对方震惊的神情,竟禁不住哭丧着脸,秀美的五官整作一团:“你不会真想打我屁股吧......你、你.....呜哇!”
头一仰,卫疏星又开始干嚎,只三两声,半张脸便红透了。
听着这哭声,贺玉舟活像被启动了什么机关,将面上的冷色猛然一抛。
他急三火四的,好像也要跳起来了:“好好好,不打不打,谁说要打你?谁敢打你?圆圆,不哭了,不哭了。”
卫疏星怎会哭,她拿手的把戏不是哭,是像这样干嚎而已,一听此事已了,她心中顿时痛快,手腕悄咪咪一挥:“嘿!打......”
“嘿?”贺玉舟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渐渐加重力量,无奈道,“还想打?打上瘾了是不是,不长教训。’
卫疏星愤愤地抽回手,道:“不打就不打,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不好玩。”
“我不好玩不要紧,这儿有好玩的,绮罗??”原来绮罗已取了书本过来,在不远处等着,贺玉舟一伸手,书本便从空中抛过来,他皱眉,他也没有让绮罗用抛的吧?
总之他稳稳接住了书,翻开第一页:“杨师傅问的你哪一篇?”
卫疏星嘴巴撅得老高,极不情愿地替他指明:“《齐物论》。’
“是哪方面的问题?文义不通?”贺玉舟自幼勤学,很愿意帮一帮愁眉苦脸的心上人。
“文义我都懂,只是之前背的全忘了。”
卫疏星背靠着墙,宛若患了软骨病:“师傅叫我今天重新背下来,这怎么背得完?眼瞧着快中午了,人家还要吃午饭,午饭过后要睡午觉,一觉睡到晚上,又该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接着睡觉?”贺玉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嗯嗯!”卫疏星握拳,一派的理所应当,“否则呢?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呀!"
好难管教的学生,杨师傅到底有什么妙招,能管得住卫疏星好好读书?贺玉舟真切地困惑:“不闹了,背书而已,我陪着你背,好吗?”
他下意识地递出手,意欲牵着女郎到书房去,他愉悦无奈的心情使他忘了处境,这只手,有多久不曾被她牵过了?
贺玉舟眉心稍动,蜻蜓点水般拂过一丝痛楚,正欲收手,掌心便多出一份力量与温度。
是卫疏星握住了他的手。
呼吸在这一瞬凝滞了,她的手,紧牵着自己的,仿佛一切如旧,什么事都未发生,贺玉舟心尖泛起甜蜜的滋味。
偏偏他喜悦了不过一息,掌心的温度便稍纵即逝了。
卫疏星不是想牵他的手,而是嫌弃他的胳膊挡了路,要驱逐罢了。
手臂无力地垂坠,贺玉舟四处张望,将痛楚咽下:“圆圆,你等我。”
“不要跟过来嘛,今日我背不完的,明日再说。”卫疏星回房后品了一盏牛乳,又慢悠悠给布娃娃换了新衣裳,没有要背书的意思。
这期间,贺玉舟便捏着书在一旁等,看她玩了这个玩那个,难免坐不住:“背书吧,圆圆。姥姥和杨师傅生起气,你可怎么办?”
“不背!”卫疏星蹭地站起来,目怒瞪。
“背。”贺玉舟耐心又温柔地劝着,也慢慢起身。
似是嫌弃他长得太高,两人都站着,自己会显得没气势,卫疏星竟双手叉腰,一步跨到紫檀圈椅上站着,脖子前倾,伸得颇长:“我偏不。”
她真是得意极了,做出什么大功绩、拿捏着什么大把柄一般,骄傲地笑着。
贺玉舟抽出一只手护着她,生怕她跌倒:“明日复明日,圆圆,今天把书背了,便能好好玩了。”
玩??多么大的诱惑。
卫疏星的睫羽止不住打颤,她偏了下脑袋,在背地里痛心疾首,而后又扭过头来,照旧满脸的倔强,甚至长腿一迈,直接踩到八仙桌上:“不背!”
“圆圆!”贺玉舟魂都快吓掉,顾不得什么破书好书,他就只在乎眼前胡闹的姑娘,“爬那么高做什么!不背了不背了,你快下来!”
“真的呀?”卫疏星抱臂,略作试探。
“真不背了,来,你慢点儿下来。”贺玉舟微微张开双臂,若她不慎滑了脚步,他立时便能接住。
其实背不背书,轮不到贺玉舟置喙,在这方面,卫疏星只听姥姥,母亲和师傅的,贺玉舟得靠边站。
她要的是这个人别来烦自己、折腾自己,如今她心情好了,看谁都顺眼,竟也将手臂一张:“那你接住我!”
话音落,女郎便笑呵呵地扑下来,根本不想站着,只想让贺玉舟接住她。
她有所期盼,贺玉舟怎么辜负,只上前半步,稳稳接她在怀。
女郎的笑声,贺玉舟得以安心的低叹声,紧密地缠在一处。
卫疏星的腰肢被掐紧,她却还乐此不疲地沉浸在快乐里,那一瞬的跌坠感,和随之而来的安心感,皆令她心潮澎湃。
掀起眸子,她撞进贺玉舟深邃缠绵的视线里,登时心口发麻,双手往他胸膛推搡,笑不出来了:“你做什么呀......你快放开我,快要吃午饭了,师傅也在的。”
什么都不想做,贺玉舟只想抱一抱他,两张般配的面孔贴的如此近,可是他吻不到,吻不到!
“好。”贺玉舟把心尖无形的血擦干净,松开妻子的腰肢,“咱们去吃饭。”